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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油紙傘收起,往門邊隨意一放,然后朝阮暮燈伸出手,“走,我們?nèi)ヒ故猩瞎涔??!?/br>說著蕭瀟就這么抓住了自家徒弟露在袖口外的手腕,順著腕子輕巧地一滑,就扣住了他的掌心,隨即以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拉著人就往街上走去。雖然以前蕭瀟也經(jīng)常對青年做一些肢體接觸的舉動,比如揉揉他的頭發(fā),或者捏捏他的臉什么的,但那些動作都透著長輩對晚輩的寵愛親昵勁兒,和現(xiàn)在這樣兩手緊扣,手心親密相帖,那互相傳遞的熱度,令阮暮燈覺得自己渾身都從那片皮膚開始燙了起來,血液與體內(nèi)鼓蕩的脈搏一起,直沖頭頂。他只覺耳廓火辣辣的,好像快要燒起來一般。萬幸這會兒街上都是紅色的燈籠,他身邊的那個人根本無從分辨,他腮邊那抹顯眼的紅暈到底是燭光映出來的,還是被他生生羞出來的。兩人手牽著手,悠然穿梭在人群里。雨已經(jīng)停了,行人們都陸陸續(xù)續(xù)收起了傘。沒有了雨傘和雨絲的遮擋,人們臉上戴著的面具便更為顯眼,其中不乏造型奇特、色彩艷麗的,被各處燈籠跳躍搖曳的火光一映,更是平添了幾分光怪陸離之感,頗有幾分不似人間更肖鬼蜮的氣氛。阮暮燈注意到,街道兩邊的攤位不少,賣的大都是些土產(chǎn)山貨、面人陶偶、發(fā)釵梳子、繡品彩布、字畫古書之類,款式花樣都十分傳統(tǒng),大部分一眼就能看出還是純手工制的。這都令他有一種錯覺,似乎他從邁入這座神秘的村莊時開始,就已然一步跨越了時空,和身邊那人一起,行走在四百年前的某處市集之中。不過,其實(shí)他十分清楚,即便是四百年前,似乎也沒有聽說過哪里的夜市,是人人都戴著面具,不能露臉的。加上有了上一次遭遇狐貍?cè)⒂H的經(jīng)驗,他有八分把握,這大約又是哪里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魎、游魂蜮鬼什么的,在這凡人難以尋到的隱秘地方開了個鬼市。也不知到底是蕭瀟刻意為之,還是真是誤打誤撞恰好撞上,總之他倆兩個大活人就如此這般大大咧咧給混進(jìn)來了。“你剛剛說,這是個祭典?”阮暮燈一面走,一面輕聲和自家?guī)煾嫡f話。“唔,對啊?!?/br>蕭瀟點(diǎn)點(diǎn)頭,“這可是三年一度的拜山神??!”“拜山神?”阮暮燈眨眨眼,面露疑惑。“你看那邊?!?/br>蕭瀟笑著指了指幾步開外的路旁一攤位,讓阮暮燈注意看。那攤位占地很大,攤主是個矮矮胖胖的男人,戴著個七分似魚三分像蛙的奇怪面具,后頭還跟著兩個壯實(shí)黝黑的伙計,鋪了大紅綢的攤面擺得琳瑯滿目,周圍圍了不少女客,挑挑揀揀好不熱鬧。“那一串串的可是南海的珍珠,還有旁邊光潔細(xì)膩的一匹匹料子,那都是鮫綃哦!另外你看那些鑲紅珊瑚的珠釵、貼貝母的螺鈿粉盒什么的……”他湊近青年說道,“一看他們就是從南面來的海民,對吧?”阮暮燈想了想,估摸著自家?guī)煾档囊馑?,猜想那些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鮫人一族了。“這些人千里迢迢趕來,就是為了湊個熱鬧,一來沾沾山神大人的靈氣,二來也能和同道們互通有無,搞不好還能在這夜市里淘換到些寶貝呢!”正說著話,兩人聽到前頭傳來一陣響亮的喝彩聲。抬眼看過去的時候,只見前面十多米外一個攤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內(nèi)三層外三層的,呼聲夾著掌聲直沖云霄,惹得更多的人好奇地回頭張望。“走,我們也去看看。”蕭瀟拉著阮暮燈的手,如同兩條游魚似的擠進(jìn)那熱鬧的人堆里,腳下巧妙地幾下騰挪,也沒怎么擦碰到附近的人,就已經(jīng)站到了前頭去了。那原來不是什么賣貨的攤子,卻是兩個模樣年輕的什樣雜耍藝人,一個高瘦,一個矮壯,皆是一身短打,臉上的面具只遮到鼻尖,露出的下半張臉輪廓很像,都是嘴唇厚實(shí),下巴外突,棱角分明,看起來應(yīng)該是兩兄弟。這會兒矮壯的那個剛剛表演完,換他高瘦的兄弟下場。原本一米八五的阮暮燈站在人群里,已經(jīng)是鶴立雞群,顯眼非常了,但這個雜耍藝人卻比阮暮燈還要高出十多公分,目測已經(jīng)快要接近兩米了。但那人雖然很高,卻瘦得皮包骨頭,活像個會喘氣的骷髏架子,半敞的短打汗衫里露出的胸膛,形狀都是內(nèi)凹的,根根肋骨清晰可見,整個人看起來就跟一根長了腿的麻桿似的,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讓觀者都不由得擔(dān)心他會不會被風(fēng)一吹就倒了。只見這高瘦的男子走到圈中,朝四面八方團(tuán)團(tuán)揖了一輪,一套貫口極順溜,語速很快,又帶著濃重的西北方言口音,阮暮燈一時間竟聽得云里霧里,鬧不明白。“這瘦高個剛才說,他和他那兄弟都是練內(nèi)家意形拳法的,說是‘寄打’練了有好幾十年了?!?/br>蕭瀟湊到自家徒弟耳邊,將那人的話兒概括復(fù)述給他聽,“現(xiàn)在要表演一招‘神拳’,讓咱們這些人看看他的本事?!?/br>阮暮燈的耳朵被蕭瀟的吐息弄得guntang,不過他仍然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嘴唇差點(diǎn)兒就要貼到蕭瀟的鬢角了,然后壓低聲音問道:“什么是‘寄打’?”“唔,這個嘛……”蕭瀟歪頭想了想,“你理解為,這是一種可以請神上身、借助神力的本事吧。”阮暮燈還是不明白,“那和普通的撞客有什么區(qū)別?”他想起白意鳴白大影帝老家和弎子他們那一大家子刺猬精的糾葛,某種程度上,也是附體借力的關(guān)系了。“區(qū)別還是很大的……”蕭瀟還想解釋,就見到那矮壯敦實(shí)的漢子,已經(jīng)拖出塊足有一尺厚的車轱轆大的石磨盤,端端正正擱到了自家兄弟面前,而那高瘦的青年也扎了個馬步,雙手交叉在胸前,擺好了架勢。“你先看吧,眼看為實(shí),看完就明白了?!?/br>蕭瀟不再說話,只讓自家徒弟專心地看。以阮暮燈這從小學(xué)武的人來看,那高瘦男子的馬步著實(shí)十分外行,下盤不穩(wěn),上身搖晃,肩膀抬得太高以至于手肘外展,加上他那瘦得全身沒二兩rou的身材,怎么看都不像能使出多大力道的模樣。然而,就在這時,男子口中開始念念有詞,每念一句,身上的骨頭便發(fā)出猶如錯位般刺耳的“嘎吱”、“卡啦”聲,露在袖子外的胳膊,從肩關(guān)節(jié)開始,一節(jié)節(jié)隆起,仿佛平白長出了塊塊肌rou一般。“喝!”男子大喝一聲,右手一拳揮出,直直打在了磨盤正中。這一拳下去,只聽一聲悶雷似的巨響,巨大的石磨盤被打出一個碗大的深坑,蛛網(wǎng)似的裂紋從邊緣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幾乎爬滿了整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