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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便狂跳起來,“砰砰”地心跳聲,仿佛是重重地響在耳邊。 她屏氣凝神,緩緩側(cè)頭,往聲響處望去。 道旁茅草后方,還有一叢在輕輕晃動。 鄭玉薇眼睛眨也不眨,緊緊盯住前方,她抿了抿嘴唇,這,不會是有什么野獸吧。 但隨即,她立即否認(rèn)了這個猜測。 這潭拓寺不說前朝,單單本朝以來,便繁榮鼎盛了近二百年,野獸都是趨吉避兇,喜歡遠(yuǎn)離人群繁衍的,這么長時間下來,其實留下來的不過偶有些無害飛禽小獸罷了。 就譬如后世那些人來往的大型公園。 果然,草叢微微搖晃了一陣,便再無動靜。 鄭玉薇定了定神,松了一口氣。不過,她倒是產(chǎn)生了此地不宜久留的念頭,當(dāng)即舉步,忍住腳下疼痛,快步往回走去。 安全走出十來步,神差鬼使地,鄭玉薇回頭望了剛才那方向一眼。 就是這一眼,就讓她大吃了一驚。 這位置的茅草較方才位置稀疏了很多,她一眼望去,可以直接看見十幾米開外,卻見剛才那草叢后方不遠(yuǎn),有一塊半人高的大黑石,側(cè)邊有一個受傷男子倚在其上,那人手持一個藥瓶子,在給自己腹側(cè)的傷口上藥。 他的腳直伸向前,淹沒在面前的茅草叢中,這大概就是剛才草叢晃動的原因吧。 那人抬目,警惕地望向鄭玉薇方向,銳利的目光讓她的心無端顫了顫。 他發(fā)現(xiàn)是個弱質(zhì)女流,于是飛快垂目,繼續(xù)手上活計。 這是一個方面無須的中年男人,身量頗足,但受傷很重,腹部傷口仍在淌血,他似乎已是強(qiáng)弩余末,鄭玉薇晃眼過去,見他的手在顫抖,藥粉無法灑在傷口上。 最后,這人似乎傷重難以支撐,持藥瓶子的手一垂,藥瓶子掉落在他身上,然后骨碌碌地滾了下去。 鄭玉薇咽了咽口中津液,說實話,兩世為人,她還是頭一回直接面對重傷且似乎垂死的人。 實在讓上輩子出生成長在和平年代,這輩子更是宰雞都沒直面過的鄭玉薇心驚膽戰(zhàn)。 這么晃眼是功夫,這人竟突然就昏迷了過去。 自己若不上前為他撒藥包扎,就算傷口流血的速度再緩慢,估計他也死定了吧。 這個想法突然冒上心頭,讓鄭玉薇如鯁在喉,感覺極為不舒服,本想馬上拔腿就跑的她,不由得蹙了蹙眉,腳下一頓。 她凝目,再多看了這人一眼。 這男人身著京城虎賁軍服飾,并不是普通兵衛(wèi)樣式,他應(yīng)該是個有職位的武官,而且等級不低。 鄭玉薇的父親安國公跟女兒閑聊時,曾經(jīng)說起這個話題,給她說過武官服飾大致的劃分,雖她沒見過具體物事,細(xì)致等級方面并不能分明,但大體上還能判斷出來。 她幾年來耳濡目染,常識還是有的。 虎賁軍是皇帝親軍,這人應(yīng)是有任務(wù)在身,重傷之下奔赴潭拓寺,肯定是要求助的。畢竟,潭拓寺被歷代皇帝敕封,與朝廷牽扯極深,寺院既有武僧拱衛(wèi),且有些和尚的醫(yī)術(shù)亦很高超。 而她是勛貴嫡女,又出現(xiàn)在潭拓寺附近,對方肯定能猜出自己是權(quán)貴之后,就算出手救了這人,應(yīng)也無礙。 事后亦不會有尾巴,因為她父親安國公,正是老皇帝心腹。 沒親眼目見,或許能很輕巧討論,但鄭玉薇此刻面對這人,心里卻極為不舒服。 她不動手的話,這人死定了。 但饒是如此,鄭玉薇抿了抿唇,站直身體,還是決定不救。 想到這人會因自己冷眼而死亡,她心里固然極為難受,但鄭玉薇還是覺得,自己的安全更為重要。 雖則理智分析過,救人應(yīng)不會有事,但那只是應(yīng)該,誰能肯定呢?前面是一個刀頭肯定舔過血的陌生人,誰也不能確保她的安全。 鄭玉薇很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新生,她萬萬不會用自己的小命冒一丁點危險。 千頭萬緒閃過鄭玉薇的腦海,其實不過瞬間功夫,她吁了口氣,目光平靜,決意馬上離開。 好吧,她決定趕回寺院后,給寺里的大和尚說說這事,就當(dāng)盡了一番心意了,至于這人是死是活,就聽天由命吧。 鄭玉薇眼神沉靜,最后瞥了那人一眼,就要轉(zhuǎn)身。 恰好就在此時,那人眼睫顫了顫,勉力睜開眼睛,他面向鄭玉薇,這么一來,四目相接,那人視線正正好對上她的眼神。 驀然,鄭玉薇心中像是被什么猛地狠狠一蟄。 這人雖已極度虛弱,手腳都無法再動彈,但他的眼神卻極為堅忍剛毅,如平靜的河面下隱藏著滂湃暗流,一股強(qiáng)烈的求生**從那黝黑的眼底透出,通過他銳利目光,直撲而來。 這渴望生機(jī)的勃勃眼神直.射鄭玉薇雙眸,讓她心生顫抖的同時,竟是生生觸動了她塵封已久,并刻意遺忘的時光。 那是她上輩子垂死的時候。 她那時大學(xué)剛畢業(yè),酷愛旅游的她,約上幾個志同道合的好友,齊齊到本省著名景點七星山走一趟。 那日清晨乘車出發(fā),興致勃勃的一行人萬萬沒想到,還沒抵達(dá)景點,車子經(jīng)過的公路竟半途突然發(fā)生坍塌。 那是在半山腰上的公路,他們眼睜睜看著前車猛沖險險避過,他們車子卻無法趕上,只得隨著塌方掉下山。 山勢不是很陡峭,因此車子到底后,鄭玉薇還活著,她大喜,當(dāng)家作主的人生剛開始,她并不想死。 鄭玉薇怕汽車爆炸,掙扎地從玻璃碎盡的車窗爬出。 她身子很疼,無處不疼,大小傷口鮮血流淌,頭上有,身上有,下肢也有。 其他人一動不動,不知還活沒活,鄭玉薇也顧不上他們,因為她已無能為力,她甚至無法站起,只能雙手巴著崎嶇的地面,費(fèi)力地爬行著。 爬了一段,車子沒爆,她也再爬不動了,勉強(qiáng)回頭看一眼,大概距離車子十米八米吧。 鄭玉薇傷痛難忍,翻身都不能,只好原地趴著,她很想閉目歇一歇,但不敢,因為怕一閉上眼睛便無法再睜開。 塌方前后都有車子,應(yīng)該有人報警了吧,但她等了很長時間,救援還是無法到來。 眼前漸漸昏暗,是天黑了嗎? 可是鄭玉薇并不餓,他們清早出發(fā),沒吃午飯,應(yīng)該沒這么快一個白天便過去吧? 她恍惚間回頭,余光卻見到身側(cè)殷紅一大片,一直蔓延到幾米之外。 這是她的血? 鄭玉薇眼前越來越昏暗,她努力瞪大眼,卻還是無法清楚視物,她突然福至心靈,這天應(yīng)該還沒黑。 她最后費(fèi)勁仰起頭,望了一眼頭頂塌方公路方向,救援怎么還沒有來,她快挺不住了。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這是鄭玉薇上輩子記憶中最后一幕。 她那時的眼神,大概就和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