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坐著一個(gè)纖細(xì)的人影，正是賀湛秋。這時(shí)，忽聽“嗡”地一聲悶響，只見賀湛秋撲到了琴上，幽幽地哭泣了起來。她越哭越是傷心，越哭越是哀切，在如此寂謐的深夜，便似乎更有一種動(dòng)人的感覺。

    穆九煙不由走上前去，緩緩來到她的身后，道：“公主……”賀湛秋聽到他的聲音，抬起了頭來，仰視著他，癡癡怔了一回，接著連忙起身抱住了他，一時(shí)淚水如泉涌，紛紛流到了穆九煙的衣襟之上。

    穆九煙感受到懷中溫?zé)岬纳眢w，也便慢慢伸手抱住了。待賀湛秋漸漸停止了哭泣，便道：“公主為何要哭？”賀湛秋顫聲道：“我怕……怕……”穆九煙道：“難道公主是怕九煙一病不起，以后再也無人陪伴么？”賀湛秋抬著紅腫的雙眼，輕輕道：“我只是看見你這樣，心里很難受……”

    穆九煙卻笑了一笑，道：“其實(shí)公主大可不必難受。九煙若是不在了，自然也會(huì)有人陪著公主……”賀湛秋道：“不！我不要?jiǎng)e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這樣一直在一起……”

    穆九煙道：“那公主之前為何要哭？”賀湛秋微微低下了頭，道：“因?yàn)槲沂裁炊疾粫?huì)，我怕你嫌棄我……不過以后我都會(huì)好好去學(xué)的，你若喜歡什么，我都愿意為你去做……”穆九煙不以為然地?fù)u了搖頭，道：“公主乃千金之軀，又何須為了九煙一人，去花費(fèi)這等心思？”賀湛秋望著他，癡癡道：“因?yàn)槲蚁矚g你……你是我的夫君……”說罷，又抱住了他。

    過了一會(huì)兒，賀湛秋扶著他到了床上去，道：“我去將藥拿過來?！彼芸鞂⑺幎肆诉M(jìn)來，小心地給穆九煙喝了下去。之后又端上了一碗粥，道：“這是……是我做的，你吃吃看。若是不喜歡，我便再去做過?！?/br>
    穆九煙將粥接到了手中，偶然一瞥，卻見她那雙細(xì)嫩的手上幾條傷痕甚為惹眼，想來這粥她煮得甚是用心。穆九煙并沒有說什么，慢慢地將手中的粥喝了。賀湛秋道：“怎么樣？”穆九煙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多謝公主?！辟R湛秋低著頭一笑，心里的陰霾似乎是一掃而空。

    之后，賀湛秋又讓丫鬟去端了水進(jìn)來，放到他的腳邊，自己則蹲下身子，親自為他洗了起來。穆九煙長(zhǎng)眉微挑，看著她，不由開口道：“公主！”賀湛秋抬起了頭來，輕聲道：“怎么啦？”穆九煙道：“公主何須如此？”

    賀湛秋心里忽兒一酸，枕到了他的雙膝之上，道：“因?yàn)槲蚁矚g你??！喜歡得不知如何是好……”穆九煙微微搖了搖頭，一貫冷淡的內(nèi)心還是涌起了些微的漣漪。他伸手將賀湛秋扶了起來，道：“公主，這些還是讓下人來做罷?！辟R湛秋望著他那雙柔和的眼眸，道：“可是這是我心甘情愿……”穆九煙伸手掩住了她的唇，柔聲道：“九煙并不愿看到公主如此勞累?！辟R湛秋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邊撫了撫，低下了頭，道：“那我去讓人來……”說罷，又害羞似的急忙跑了出去。

    穆九煙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想起那日夢(mèng)中的景象，心情復(fù)雜?；蛟S此時(shí)的種種對(duì)于賀湛秋來說又何嘗不是夢(mèng)呢？不管日后如何，這個(gè)夢(mèng)終有醒之時(shí)，那時(shí)也不知她是否會(huì)恨自己入骨？想到此處，他的心里倒是生出了一點(diǎn)惻隱之心。至此之后，穆九煙對(duì)賀湛秋是越發(fā)溫柔了，賀湛秋每日里陪伴在他的身邊，眼里滿滿的都是笑意。

    這天，她應(yīng)了林貴妃之邀，到了宮里去。來到朝云殿時(shí)，正看到賀瑾華也在。賀湛秋忙走了過去，拉著他的手道：“父皇！”賀瑾華將她仔細(xì)瞧了一遍，道：“這些日子在那府里過得可好？”賀湛秋低頭一笑，道：“挺好的……”

    林貴妃笑道：“陛下可天天在宮里念叨著公主呢！就怕公主過不慣那外頭的生活！”賀湛秋道：“沒有什么過不慣的，只不過是換了一個(gè)地方罷了！錦霞與細(xì)柳還是如從前一般照顧我，連吃的飯菜也和這宮里頭的一般無二……”林貴妃道：“公主，陛下問的可不是這些。陛下最關(guān)心的是駙馬對(duì)公主好不好？”

    賀湛秋抿嘴一笑，頗有些羞澀道：“他對(duì)我很好，父皇不用擔(dān)心?！绷仲F妃笑看著賀瑾華道：“陛下這回可放心了罷？”賀瑾華輕輕拍了拍賀湛秋的背，道：“當(dāng)真很好？”賀湛秋道：“自然是真的！他對(duì)我很照顧，也很溫柔……”說著又微微笑了一笑。賀瑾華見此，沒有再說什么，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起來。

    賀湛秋在宮里呆了好些時(shí)候，因心里惦念著穆九煙，便向林貴妃告了辭，一路出了朝云殿。穿過御花園之時(shí)，卻在路上碰到了孟君庭。他還是穿著一身繡著暗紅色花紋的玄身，身形挺拔，面容凝重，眼眸中似乎浮泛著一層淡幽幽的落寞。兩人四目相對(duì)，一時(shí)俱是怔了一怔。

    孟君庭微微低下了頭，道：“君庭參見公主。”賀湛秋忙“嗯”了一聲，想說什么，但是不知為何，卻是說不出來。

    孟君庭本想行了禮就走的，可是雙腳卻像被什么粘住了似的，總也動(dòng)不了。他抬起了頭向賀湛秋望去，只見她今日穿著一身鮮亮的襦裙裝，頭上挽著高髻，一眼望去，儼然便是一副新婚少婦的妝扮。只是她那少女般的臉容卻是一分也未變，那雙眸子里透出的神情也是清澈澄凈的，與昔日無異。孟君庭的心不由跳了一跳，之后又緊抿了唇，默默地低下了頭去。

    初春的風(fēng)清清冷冷地吹來，帶起了兩人的衣裾，沉默卻凝固在了這兒，一時(shí)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些時(shí)候，賀湛秋終于有些反應(yīng)過來，道：“你要去見父皇么？”孟君庭點(diǎn)了點(diǎn)頭，張了張口，似乎想問什么，但是最終只是低下了頭，行禮道：“君庭先告退了?！辟R湛秋看著他從自己的身邊走過，越去越遠(yuǎn)，心里也不知如何，倒似有幾分失落。

    她的腦海之中忽兒憶起了自小與孟君庭在一起的許多事情，那些本算是開心的事情，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卻仿佛帶上了一抹傷感的色彩，在這樣一個(gè)黯淡的午后，讓人禁不住欲掉下淚來。

    正癡癡怔怔之間，卻聽跟在身后的錦霞道：“公主，您怎么啦？”賀湛秋搖了搖頭，收了收纏在臂間的披帛，嘆了一聲，道：“沒什么，快些回去罷！”說罷，疾步向前走了去。

    回到公主府，卻并不見穆九煙在內(nèi)室中，她問了丫鬟，得知他正在琴室，便忙向琴室走了去。

    順著寂靜的長(zhǎng)廊來到琴室，并不聞里面有彈琴的聲響，她推開了門來，卻見里面兩人相依相偎在一起，正是穆九煙與許盈香。賀湛秋呆了一呆，睜大了眼眸，道：“你們——”

    許盈香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動(dòng)也未動(dòng)。這時(shí)，穆九煙低聲道：“小盈，你先出去?！彼欧砰_了手，向外面走了去。穆九煙走上前來，道：“公主?！辟R湛秋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