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靜靜地倚在榻上，若有所思，便不由上前抱住了他，道：“哥哥……”穆九煙閉了閉眼眸，道：“我在想一件重要的事情……”許盈香道：“那我一會兒再端藥過來?！闭f罷，便起身走了出去。

    暮色漸漸沉了下來，府中的丫鬟將房中各角落的紗燈給點亮了，許盈香也端著藥進了來，道：“哥哥。”穆九煙起身將藥喝了，對她道：“你讓孟君庭過來?！痹S盈香應(yīng)了一聲，出去后不久，門外便傳來了一陣穩(wěn)健的腳步聲。

    穆九煙咳嗽了一陣，抬起頭時，正見孟君庭站在自己的面前。只聽他道：“殿下找君庭來有何事？”穆九煙柔聲道：“君庭哥哥何必這般生疏？我的年紀(jì)本也比哥哥小些，哥哥喚我九弟亦可?！?/br>
    穆九煙見他沒有說話，便道：“我想讓君庭哥哥送我去一趟北岳王府。”孟君庭道：“白天你才去過?！蹦戮艧煹溃骸罢侨ミ^，此刻才要去?！泵暇サ溃骸盀楹危俊蹦戮艧煹恍?，道：“因為我回來時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或許這件事能夠幫助到我。”孟君庭心中一動，道：“什么事？”穆九煙道：“日后我必定會告訴君庭哥哥，只是……”他說著又咳嗽了起來。

    他伏著身子在幾上咳了好一陣，方才抬起了頭，燭光照耀之下，眸光閃動，滿是水色。孟君庭看著他道：“你這樣并不適宜出行。”穆九煙道：“正是如此，才讓君庭哥哥相送一程。而且，我也知夜里常有玄衣門的人巡察……”孟君庭沉默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孟君庭帶著穆九煙出了孟相府，乘車往北岳王府趕去。路上果然遇到有玄衣門的人來巡察，但看到是孟君庭，都恭敬地退去了。

    到了北岳王府，穆九煙便獨自進去了。他在房里等了片刻，便看到賀瑞清推開門進了來。

    賀瑞清道：“九公子如何在這個時候到來？”穆九煙道：“我來是想告訴大王一件事，這件事必定能讓大王有所收獲?！辟R瑞清道：“何事？”穆九煙道：“大王可知現(xiàn)在最缺少的是什么？”賀瑞清道：“最缺少……”穆九煙道：“大王最缺少的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時機——是一個打破這表面和平的時機！”

    他見賀瑞清沒有說話，便又道：“如今皇帝、大王與西河王，可謂三分天下，但若是論起實力來，真正強大的應(yīng)該是西河王，其后是皇帝，最后才是大王。大王可說是這三人之中最弱的一個，而強弱之道，必定是弱者依存于強者才能夠生存。但若是過分依賴，那便只能淪為他們之中任何一個的棋子了?！?/br>
    賀瑞清點了點頭，道：“我所擔(dān)心的，正是這個。想必?zé)o論我依賴于哪一方，最后必定只會被那一方所利用?！蹦戮艧煹溃骸叭绱?，大王何不先下手？讓當(dāng)今皇帝與西河王互斗，您在一旁坐收漁翁之利呢？”

    賀瑞清道：“此事說起來輕巧，卻不知應(yīng)該如何做才是?！蹦戮艧熚⑽⒁恍?，道：“只要大王能夠聽我所言，此事并不難做到?！辟R瑞清仍是猶疑地望著他，道：“愿聞九公子高見。”穆九煙緩緩道：“殺賀云飛?！辟R瑞清一震，道：“什么？”穆九煙道：“賀云飛是西河王的愛子，他若是死了，西河王決不會善罷干休！”

    賀瑞清道：“他的確不會善罷干休，陛下也會派人徹查……”穆九煙道：“而且，倘若他的死與安平公主相關(guān)，又會如何？”賀瑞清驚道：“安平？”穆九煙道：“正是！因為賀云飛今日曾與安平公主在街上有過沖突，若是他明日突然暴斃，以西河王的性格，一定會將安平公主牽扯進來?！?/br>
    賀瑞清道：“賀云飛與安平以往雖有些小沖突，但若說安平會殺賀云飛，這并不足以讓人相信。”穆九煙道：“將安平公主牽扯進來，并不是為了針對她，而是當(dāng)今的皇帝。西河王不會心甘情愿接受兒子無辜枉死，而皇帝亦會借此事，觀察西河王的態(tài)度，兩人的關(guān)系勢必會因此事而激化，那時，只會比現(xiàn)在壞，而不會好?！?/br>
    賀瑞清道：“若是……若是陛下查出了是我指使人所為，那……”穆九煙笑道：“大王更不必緊張了。因為皇帝只會選擇保大王，而不會將大王交到西河王的手上?！辟R瑞清道：“為何？”穆九煙道：“大王與當(dāng)今皇帝才是一母所生，那西河王不過是庶生之子，就這一層關(guān)系，大王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便要重得多了。更何況，西河王手握重權(quán)，皇帝對他早有鏟除之心，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勰軌螂[忍到如今，也不過是沒有把握去做罷了。皇帝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那等自毀城墻之事?！?/br>
    賀瑞清道：“這……”穆九煙看著他，道：“大王是否在想，皇帝會因為您是他的胞弟，而放過你？呵呵，若大王如此認(rèn)為，也不會彷徨至今，而聽我在此說這些話了罷？”

    穆九煙見他只是緊鎖著眉頭，燭光照在他的臉上，似蓋上了一層紗一般，陰郁不明。他便又道：“大王若是如此躊躇，一再錯過時機，日后就算是皇帝不會像對待西河王一樣對您，您只怕也會被囚禁在這府里，永世不得翻身了！”

    賀瑞清眼里閃過一絲震驚之色，道：“我若當(dāng)真按公子的意思做了，又會如何？”穆九煙微微含笑道：“大王可以坐享這萬里江山，自然也可保您的子孫世世代代永遠(yuǎn)相存下去?！?/br>
    賀瑞清凝視著穆九煙，輕輕道：“當(dāng)真？”穆九煙道：“天意如何，九煙并不能保證。但若是大王連一絲進取之心都沒有，那么，以后的日子會如何，想必您自己也清楚。九煙言盡于此，大王做或不做，全憑您一念之間！”

    賀瑞清心中微微顫抖著，見他轉(zhuǎn)身便要離去，便急忙抓住了他的衣袖，道：“九公子會幫助本王？”穆九煙道：“當(dāng)日九煙來此，就是為了幫助大王。大王若是信任九煙，九煙必然會為大王盡心盡力！”賀瑞清道：“為……為何？”穆九煙道：“九煙早已說過，而且我相信大王也一定能夠幫助九煙實現(xiàn)。”說罷，拿開了他的手，一路咳嗽著走出了府中。

    他勉強回到馬車前，讓孟君庭扶了他進去，道：“走罷?！比缓蟊汩]上了眼眸，不堪勞累似的靠到孟君庭的身上。

    在這樣的黑暗之中，孟君庭并不能看清他臉上的神情，只是覺得手上傳來一陣冰冷。他的心跟著顫動了一下，忽兒意識到自己正在為他辦事。這就意味著，從今而后，自己能夠效忠的人，只能是穆九煙。他不由輕輕吸了一口氣，心里也說不上是一種什么感覺。

    寒夜清寂，闃黑的街道上惟留下一串轔轔的車馬聲。

    ☆、第二十六章封官

    賀湛秋一夜輾轉(zhuǎn)未眠，翌日起來，便看到外面正在下著小雪，地上已鋪了一層淺淺的白色了。她不由有些擔(dān)憂，生怕這樣的天氣，賀瑾華不會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