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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耗時耗力,得不償失,可以說,幾乎是兵家大忌。不過這個時候的蕭敬遠,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 站在山頭上,往遠處望去。 烏黑的天陰沉沉地壓在黑魆魆的山頂上,冰冷的絲絲雪花飄落,他極目遠望,所能看到的,只有模糊的山影樹影,陰影斑駁,幻化出奇詭的影像。刺骨的風激烈地碰撞在山坳里,發(fā)出讓人齒寒的聲響,而深林中貓頭鷹尖銳的鳴叫聲,更仿佛個催命符,陰森恐怖。 挺拔的身姿猶如松柏一般,巍然不動,可是箭袖下,蕭敬遠攥起的拳頭輕輕顫抖。 他的懷里,此時正揣著那個用紅線圈拴著的長命鎖,年代久遠的長命鎖,是七年前他曾經(jīng)自那殘破的廟宇中撿到,曾經(jīng)親手為那個小姑娘掛上的。 那個小姑娘,嬌生慣養(yǎng),連自己穿個衣服都不會的。 可是如今,在這樣幽深奇詭的深山之中,虎狼出沒,流匪環(huán)伺,她到底在哪里? 是被那流匪捉了,還是正艱難地跋涉在山間瑟瑟發(fā)抖? 這么想著時,他又忽然記起那一年的冬日里,他站在她的窗欞外,看著那個托腮的小姑娘,看她烏黑的發(fā)梢輕輕掃在描畫精致的窗臺上。 她像是山林里的一個小精靈,總是讓人忍不住呵護備至,忍不住滿足她一切一切的愿望。 其實他從來沒有對她不耐煩過,從來沒有。 他只是有時候,不得不做出不耐煩的樣子。 他和她非親非故,一切事情都是沒緣由的。 他倒是沒有什么,卻是不愿意連累她的名聲,更不忍心在她那么幼小的人生中產(chǎn)生什么不好的影響。 所以他狠下心,抽身而去。 尤記得那一日,他說他再也不會出現(xiàn)時,小姑娘清澈的眸子瞬間仿佛被一層霧氣籠罩,清濛中盈盈都是委屈。 她癟著嘴哭,哭著說我錯了,你不要煩我…… 她還哭著說,為了自己好,讓自己要信她,不要娶左繼侯家的姑娘。 明明過去七年了,可是她的眼淚,依然仿佛滴在他心上,滴滴灼心。 蕭敬遠煩躁地咬了咬牙,閉上眼睛,他一字字地告訴自己,今晚,他一定會找到她。 ******************************** 也許是和弟弟阿越下棋的時候太過專心,也許是母親親手烹飪出的野味太過誘人,以至于阿蘿絲毫沒有用她總是靈敏的耳朵聽到來自遠處流寇的動靜。 當發(fā)現(xiàn)這一切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晚了。 她帶著娘和弟弟,匆忙逃出了別莊,流寇聞風而至,隨身的護衛(wèi)拼死抵抗,然而寡不敵眾,情勢危急。 沒辦法,她狠下心,讓自己弟弟護著娘親,帶著一半護衛(wèi)先行,而自己卻是帶著另一部分護衛(wèi),刻意留下些痕跡,引著那些流寇隨著自己而來。 母親那樣的弱質(zhì)女輩,若真遇到什么不好,必然是活不下去了,而弟弟年紀還小,又是家里的男孩子,不能出什么事。 而自己呢,看似是個單純天真的十四歲閨中女孩兒,但是內(nèi)心深處,卻埋葬著一個早已經(jīng)歷過嫁人孕育生死的婦人。 大不了,重新再死一次。 況且,自己還可以用耳朵來試著躲開那些人,總比母親弟弟多了一成勝算。 可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運氣,也低估了這些流匪對這山中地形的熟悉,幾次貓捉老鼠一般的逃竄,她身邊的護衛(wèi)一個個倒下,她一個人形單影只地躲在了山縫后面的小樹下,勉強逃過一劫。 她將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恨不得把自己化為一塊石頭和這大山融為一體,可是耳邊依然能傳來不遠處的腳步聲和搜查聲,那是流匪們把她護衛(wèi)的尸體逐個翻遍,又把這一片山溝踏破的聲音。 那些人看到了她,知道她就在這山里,想要捉住她。 她知道自己長得好,放燕京城侯門貴族小姐中,也是惹眼的一個,更何況在這群流匪眼中…… 她自然也明白,自己一旦被那些人捉住,會是怎么樣的下場。 她咬著唇,嗅著不遠處傳來的血腥味,聽著那些流寇粗重的氣息,恐懼鎖住了她渾身每一處,也扼住了她每一次的心跳,她甚至開始害怕,她的心跳是如此劇烈,是不是會讓那些流匪聽到? 這種煎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那些流匪失望了,撤了,他們開始走向別處,去尋找她的蹤跡,他們也開始商量著先去打些獵味,弄些狍子山雞來,先吃了東西填飽肚子再繼續(xù)找她。 她僵硬地蜷縮在山縫里,聽著那些人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數(shù)著,確切地知道他們距離自己遠了,這才小心翼翼地爬出來。 先抓了一把雪塞在嘴里,又啃了一口草籽填充饑餓的肚子。 之后她便蹣跚地朝著遠離那些流匪的方向爬去。 她不知道該怎么走出這座山,也不知道該怎么找到可以求助的人,可是她知道,她的腳力遠遠不及那些流匪,所以她一定要遠離那些人。 她的耳朵可以幫她避開山里的猛獸,也可以幫她尋到一點吃食,只要她能躲開那些人,她就能熬過去,熬到父親走進這深山里來救她。 她掙扎著尋到一根枯干的小樹,使勁吃奶的勁兒折了下來,拿在手里權當拐杖,她拄著這個拐杖,蹣跚地走在山間,避開那些猛獸的低吼之聲,朝著有水聲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風又起來了,夾裹著雪,吹打著她的臉頰和脖頸,細嫩的肌膚哪里經(jīng)得起這般蹂-躪,她纖弱的身子在這種徹骨的寒冷中瑟瑟發(fā)抖。 “我一定要逃出去,逃出去……”她拼命地念叨著,可是嘴巴其實根本沒辦法發(fā)出聲音來。 “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這輩子的路,比上輩子好,我不能就這么死了,我這么死了,對不起上輩子的葉青蘿……我不能死……” 腳底下猛地被絆了下,她趔趄著摔倒在地,七葷八素地爬起來,鉆入鼻中的卻是一股子惡臭。她用拐杖扒拉著絆倒自己的那物,一看之下,卻是把剛才吞進去的草籽直接嘔了出來。 狼狽地跪在地上,她大口地喘氣,冰凌子激打在她的臉上手上,身上不知多少處刮擦的傷痕在隱隱作痛。 “我在水底下煎熬了十七年都沒有死,這一次我也不會死,不會的……” 她一邊這么拼命地告訴自己,一邊再次爬起來,掙扎著往前繼續(xù)行去。 她終于尋到了一處山洞,又從草堆里扒來一些干草塞進去,然后把自己的身體窩進山洞里。 ********************************* 蕭敬遠不吃不喝,親自帶著人在山中四處翻找,這其間也捉到了一些落單的流寇,從他們嘴里,他知道阿蘿并沒有落入流寇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