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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帶著郭旭跑那兒去了。 陸敏頭一回見李祿能急成這樣,笑著安慰道:“勿急,我知道皇上在哪里。你也不必急他的晚飯,備兩只食盒我提著就好?!?/br> * 于陸高峰來說,陸薇雖不是自己的骨rou,被鳩毒而死的時候他也險險傷心欲死。陸敏更是親生的,三個孩子里頭最疼愛的一個。 還未長成的女兒叫一頭生豬給拱了,偏那頭生豬還是皇帝,果真揍上一通,氣倒是出了,但他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一切,也就沒了。 夜幕將麻的時候,陸高峰心有不甘,一步三回頭出了宮門。 他才走不久,陸敏便提著兩只食盒登上了城樓。老爹來時連馬都未備,于那蒼枯的天地間,將暮,無人行走的大街上一個人緩緩步行,袍簾叫風吹著,背影分外孤單,時時回頭,大約還是在等女兒出來。 陸敏捂著嘴險險欲哭,轉(zhuǎn)身下了城樓,到明德殿外,腳踢上大門,叫道:“郭旭,我知道你在里頭,給我開門!” 大門并不開,只開了尋常門房看人那小門兒。郭旭踮腳瞧見是陸敏,特特兒看了幾眼她的身后,問道:“陸姑姑,你可是一個人?陸將軍不會躲在門后吧?” 陸敏氣的直踹腳:“告訴你主子,若再不開門,趁著天色還亮,我可就出宮回家去了。” 門應(yīng)聲而開,是皇帝自己開的。 皇帝還牽著自己所養(yǎng)那條狼青,傅圖仗劍,就在皇帝身邊。 嚴陣以待,這是怕老丈人真打上來,提前防備的吧。 見陸敏果真只自己一個人,還提著食盒,皇帝示意郭旭接過食盒,深出了口氣,故作平靜:“眼看年關(guān),朕想回自己曾經(jīng)住的老地方來靜上一日,你怎么找來的?” 陸敏一看他那樣子,就是為防陸高峰面前不好交待,在這兒躲清靜了。 倆人在暖暖的木炕上坐了,郭旭擺上粥與菜來?;实鄣氖悄蒙徸?、松仁、大棗等雜果干兒煮成的八寶粥,陸敏食葷,吃著一碗野鴨粥。另有黃雀卷兒,鵝油酥等幾樣點心,并幾份葷素菜式。 她的粥里有熬的極爛的鴨rou,攙著些姜絲遮腥,因今日的粥皆是用大鍋柴火熬了一整日才熬出來的,吃起來分外的香甜。 皇帝自來不愛吃雜食,又打小兒的教養(yǎng),不能挑食,所以吃的悶悶不樂。 她低著眉頭吃的正香,鼻尖沁出汗來,跑了一天,額前流?;鋷邹?,她時時輕撩流海,吹著調(diào)羹上一點鴨rou,剛想送進嘴里,誰知對面皇帝忽而湊過頭來一叨,竟是叨走了那塊rou。 陸敏大驚,又大喜,擱了調(diào)羹道:“皇上終于肯嘗嘗rou滋味了?” 皇帝眉也不抬,他并非饞rou,只是覺得她吃的上香甜,忍不住要叨一口而已。久不食腥膻,終究吃不慣那味道,嚼了幾口硬生生吞下,再抬頭,便見陸敏又挑了一小塊鴨rou,唇兒笑的彎彎,柔聲道:“張嘴!” 他盯著那塊rou看了片刻,一口吃了。陸敏趁勢又捧過塊葷藕合來:“不如再吃塊這個,精瘦rou的,一點也不膩。” 皇帝也不伸手,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塊藕合。 因為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上輩子死于心疾,陸敏從各方面找原因,發(fā)現(xiàn)趙穆除了不茹葷以外,與常人也沒什么不同,便自發(fā)的,將那心疾歸結(jié)到了吃素上。又怕他時時吃素,將來生出不好的孩子來,遂哄孩子一般哄著:“就吃一口,若難吃,你吐給我!” 皇帝剛要張嘴,李祿急匆匆走了進了,跪在門上,說道:“皇上,眼看日暮,兩位良女是走是留,還是該如何處置,奴婢來討個您的示下。” 皇帝問道:“南陽公主何在?” 李祿道:“溜至宮門上,叫奴婢手下的奴才們給攔住了,此時又回了太液仙境,正在等候發(fā)落?!?/br> 既被打斷,皇帝也就不吃了。他道:“南陽公主與駙馬私通火州,當與反賊同罪。著褫奪公主封號,貶為庶民,勒令其至長春觀出家修道。至于駙馬么……” 沉吟片刻,皇帝道:“與烈勒同斬,以警天下貳臣之心?!?/br> 親姑爹和親媽母,他這處置的法子,在陸敏看來也有些太狠毒。 李祿又道:“再請皇上的示下,那余良女又該怎么辦?” 陸敏以為上輩子余寶珠照顧皇帝十年,替他打理后宮庶務(wù),皇帝至少會枉開一面。 豈知他竟詭異一笑:“父母都已獲罪,她就是個罪女,著充入掖廷為婢。朕瞧著五皇子那兒也沒個可心的人照料,就叫她給五皇子作婢即可!” 接下來該到李靈蕓了?;实坜D(zhuǎn)而問陸敏:“以陸姑姑的意思呢,李靈蕓以厭勝詛咒于你,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陸敏早有準備,也推了粥碗道:“那要看皇上是什么個心思了,畢竟她花三十萬兩銀子買了一扇屏風,看在錢的份兒上,是否也該留下她?” 皇帝原本柔和的五官忽而一冷,淡淡說了句:“麻姑如今也會當著朕的面耍小心眼兒了?!?/br> 陸敏本來就不甚高興,雖未拉臉,卻也別過了臉,望著窗外灰蒙蒙天兒。 李祿比郭旭更會來事兒,早瞧出來倆個人心頭那點小別扭,還跪在地上,抬頭一笑道:“奴婢斗膽一句,那李良女私藏厭勝,此罪為真,留在宮里伺候怕是不行了。橫豎良女無論何時都可以采聘,奴婢覺得不如還是把那李良女打發(fā)出宮的好,陸姑姑,您的意思了?” 他這是提醒陸敏,良女年年有,花無百日紅,勿要趁著得圣寵,就跟皇帝犟氣的意思。 陸敏那小性子也不過轉(zhuǎn)眼即逝,回頭一笑,瞧著像是很歡喜的樣子,但分明趙穆瞧見,方才她望著窗外時,眼里還有淚花兒,拿帕子揩嘴的功夫才擦過。 她一笑道:“奴婢倒有個很好的主意。豫親王也該到成親的年紀了,到如今府中還沒有王妃。李良女畢竟花了三十萬兩銀子爭那扇蔭沉木屏風,那厭勝之事,我這個苦主不追究,你們就悄悄掩下,給她賜樁婚,將她嫁給豫親王,也是一段好姻緣,皇上您說呢?” ☆、李靈蕓 陸敏幼時不在陸府, 包氏又是個外鄉(xiāng)人,不懂中原時辰,因陸高峰不在身邊, 連陸敏生辰究竟幾時幾刻也記不清楚。報給宮里的生辰八字,都是陸敏自己胡意謅的。 也不知兩個良女搞了多少厭勝, 又往那厭勝上扎了多少針。橫豎又不是她的八字,她也沒痛沒癢,反而白得三十多萬兩銀子,不如作個表面大方不追究,還能落得些群臣與命婦們的贊譽, 也能給自己提升聲望。 趙稷曾叫李靈蕓當眾拒婚,恨李靈蕓父女恨的咬牙切齒,李靈蕓如今又眼看傾家蕩產(chǎn),家道中落,將這樣兩個人湊成一對夫妻, 果真是對相見兩厭的怨偶,豫王府每天想必會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