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6
地位和身份,你會找一個適合你的?!?/br> 她不敢多留,撿起濕淋淋的雨傘又沖進了暴雨中。 * 寢室里,雖熄了各處燭臺,趙穆卻未睡,一直盤膝在床上坐著,死死盯著對面那床小床的位置。 帝入寢以后,這后殿里的奴才們走路都恨不能提著兩只腳,所以陸敏急匆匆的腳步聲聽起來格外清亮。 黑暗中,郭旭問道:“皇上,要不要奴婢派人跟著?” “她是去找老四了……”趙穆話說了一半,又止。 與陸敏之間的事情,似乎無法與任何一個外人可言說。 看著趙稷和她站在一處,交相耳語時那種份外的默契,彼此間雖嫌棄但又完全信任的依靠感,他全看在眼里,卻無處言說,委屈的像個被親娘遺棄的孩子。 …… “郭旭,你趟上去試試,看那張床可舒適否。”趙穆說道。 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郭旭也不上那床,斷然道:“奴婢不必上床,只看一眼,就知道不舒服?!?/br> “為何?”趙穆問道。 郭旭冒著要殺頭的危險,一橫心實言道:“皇上,陸姑娘說的極對。咱們做了人家奴婢,天生低人一等,就成了賊命賤骨頭。有句話叫伴君如伴虎,奴婢們要睡在奴婢窩兒里,才會混身舒坦,睡在您的對面,整夜提醒吊膽。 奴婢雖未嘗試過,也知道陸姑娘每夜必定苦不堪言?!?/br> 說完,郭旭乍起耳朵聽著,過了許久,才聽趙穆一聲輕嘆:“如此說來,果真是朕錯了。” 他生而為儲君,做了兩輩子的皇帝,只知當權(quán)者的痛苦,奴婢們在他看來,不過螻蟻,確實沒有想過這些奴才們的感受。 他所喜的,并非她所喜。吾之砒/霜,彼之蜜糖。原來是這么個道理。 不一會兒,后門輕響,是陸敏回來了。趙穆耳聰,閉上眼睛留心靜聽,便能聽到陸敏在隔壁淺淺的笑聲,她似乎在甩自己的衣服,甩完之后又與春豆兩人閑聊,聊今秋的雨,寒食節(jié)御膳坊送來的點心,絮絮叨叨了很久。 像四歲那年被母妃蕭氏推出薔蘼殿,推入明德殿時一般,趙穆忽而有種被遺棄的辛酸。 * 若非這一回肚子疼成這樣,陸敏早忘了上輩子在東宮那回流產(chǎn)了。 其實她懷孕頂多不過一個月,太醫(yī)都沒有診出脈來,突然就滑了胎。陸輕歌聞?wù)f之后,大怒之下清理并搜檢東宮,要查是否那個側(cè)妃在她的飲食里下了藥。 李靈蕓帶著孩子跪在地上哭,趙稷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 她腹痛不止,還強撐著起來為她們說情,孩子確立是她自己不小心才流掉的。概因她不知懷孕,吃了許多螃蟹,孩子就沒了。 春豆兒亦覺得陸敏有些不對,她雖在笑,卻也一直在發(fā)抖。大杯大杯的飲著熱水,懷里還抱著個湯婆子,躺在窄窄的小床上輾轉(zhuǎn)難眠。春豆兒勸道:“要不,奴婢給您叫個太醫(yī)來,您是麟德殿的姑姑,頭臉大著了,奴婢一叫,他們準來?!?/br> 要說請?zhí)t(yī),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太醫(yī)那兒有備注,若叫大臣們知道她身懷月信還在御前伺候,她少不得要受言官們的罵。 妖后的侄女,但凡言行上稍有差池叫他們抓住,必然會緊盯不放,再難聽的話,他們也能罵得出來。 陸敏抱著個湯婆子,咬牙道:“不必,我喝點熱水就好了?!?/br> 她也是疼糊涂了,三個多月了,從未在麟德殿這些小姐妹面前多說過一句的,忽而就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我娘和小磊有沒有安全到交趾?!?/br> 春豆兒早知道陸敏是罪官出身,這種東西也不好多問,替她掖好被窩,自己躺在地上了。 * 再等了半個時辰,夜深人靜,連郭旭都睡著了。趙穆輕輕推開那間耳房的小門,將那睡在地上的小丫頭抱扔了出去,屈膝跪在床沿上。 往日一屋睡著,但凡夜里他有個翻身響動,她立刻就會爬起來。大約這屋子是屬于自已的,無所避諱,她果真睡的香沉,連地上那個被丟出去都不知道。 這小而狹窄的耳房中悶熱無比,陸敏早踢開了被子,既不必司寢,也不顧及睡相,四仰八叉的躺著。趙穆將她翻轉(zhuǎn)過來,揭開肚兜,捂手上去試了試,如此悶熱的屋子里,她小腹依舊冰涼,腹痛應(yīng)該是真的。 ☆、生辰 還是蕭氏當年給他治腹痛的辦法。他搓熱自己的雙手, 輕輕捂在她肚臍下方,雙掌中的熱元之氣隔腹烘入,是比藥還管用的偏方, 若長此以往,她寒涼的體質(zhì)也會改變。 捂到小腹微微發(fā)汗時, 她睡的更香沉了,淡息勻勻,額頭都沁了一層薄汗。 腹涼的人,大多腸胃弱,消化難, 趙穆搓手搓了半晚上,兩只手掌生疼,按了按她略生汗意的額頭,她竟然仍舊未醒,還于夢中咯咯笑了起來。 眼看三更, 外面內(nèi)侍們已經(jīng)小聲忙碌了起來。趙穆怕要吵醒陸敏,早早出門,披了件衣服往校場去了。 這夜陸敏做了個夢,夢見歷經(jīng)千辛萬苦,自己也到了交趾, 在綿延無際的林野之中,碰見個圓頭圓腦的少年,瞧相貌分明是哥哥陸嚴,卻追著喊她做jiejie。她看了半天, 才認出來那小子竟是長大后的陸磊,在夢里不禁樂的笑出聲來。 * 次日是陸敏的生日,過完這個生日,她就整整十五歲了。 一瞧外面天光大亮,陸敏連忙穿好衣服出來,迎門便撞上郭旭。他笑道:“麻姑大喜!” 陸敏也是笑:“有什么好喜的,你怎么沒到前殿去伺候?” 郭旭道:“果真大喜,皇上單指了一間宮女房給你,也只召你隔夜司寢,往后你就不必夜夜在這大殿里苦熬了?!?/br> 陸敏笑了笑,暗道早知發(fā)趟脾氣就能換間屋子回來,這脾氣早該發(fā)的。 趙穆給撥的果真是間寬敞明亮的大屋子,與彩琴恰好隔鄰而居。彩琴今日也不當班,聽說是陸敏的生日,格外往御膳房傳了話兒,點了碗長壽面給陸敏吃。 白天不當班的幾個姑姑也都過來湊熱鬧,由彩琴竄掇著,非得要一人送陸敏一件禮物做賀喜。雖也不過幾樣點翠花鈿,玉釵玉管之類的東西,但宮婢都是窮家出身,要她們的東西,無異于在禿子頭上挽發(fā)髻,強人所難。 陸敏其實很不喜歡這一點。 當初她入宮時頭一回遇險,彩琴壓了她傳給許善的話,以致于她差點在太液池淹死。這在皇宮里,也不過常事而已,為了同樣的奴才,沒必要犯險去觸怒太皇太后。 于此事上,陸敏并不記恨彩琴。 但是從那之后,陸敏在麟德殿的待遇,說白了,人前是婢,人后就是皇帝的祖宗,皇帝待太皇太后,也沒有像在她面前一樣服過軟,低聲下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