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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她:“麻姑告訴我,該如何灸之?” 陸敏雙指按上,輕輕點壓:“皮下一二寸之間,直刺!” 小姑娘半夜而起,并未整妝,發(fā)只以帶松束,幾捋垂上趙穆□□的腿膚,輕輕撫過,叫他想起夢里驚鴻一瞥的那個姑娘,在水中四散的,如海藻般脹開的發(fā)。 魂牽夢縈,他多想那宛如羔羊,似芙蓉出水般的姑娘再度入夢。 世間的雜書話本上有許多狐仙夜入書生夢,共成歡好的故事,趙穆見粗枝大葉的傅圖竟偶爾也讀那種書,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直到自己跑過一回馬,才知果真狐仙會入夢,只恨她不肯夜夜而來。 他唇焦舌燥,神思漸漸墮入無邊欲趣之中,忽而一陣如閃電擊過的疼痛自膝蓋處竄起,游向周身脈絡,疼的趙穆兩只眼珠子都險險要脫眶而出。 她竟還吐了下舌頭,轉(zhuǎn)而對父親說:“向來扎足三里,容嬤嬤都會疼的哭起來。三皇子果真男兒,爹你瞧,他面不改色了!” 銀針急劇顫躍,陸高峰也瞧見了,知趙穆疼的緊,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他:“殿下放松心情,一會兒再喝碗燙藥,您的腹痛即可緩解!” 恰此時,積善法師在門上相請,陸高峰起身而出。 趙穆旋即坐起來,一把扯出足三里xue上的銀針,對上陸敏的鼻尖,另一手扼上她的脖子,喉結(jié)躍躍而顫:“你故意刺痛我!” 陸敏更怒,甩肩罵道:“我是為你治傷,針入rou焉有不痛的,三皇子少見多怪,有本事這輩子都不要再生病,否則那日傷到筋骨,疼極了豈不是要殺醫(yī)?” 趙穆略緊了緊手,她整個后脖頸皆在他一掌之間,鼻尖相對,他光亮亮的腦袋頗有幾分滑稽。 上輩子她所記得的初遇,是被他從水中救起。他在水中撕開她的衣帶,扯開那如枷鎖般禁錮著她的沉衣,將她輕輕放在草從上。 那時候,他已經(jīng)是個完全成年的,精壯,高大威猛,肌rou賁脹的男人,而不像現(xiàn)在,又瘦,又陰郁,還吃壞了肚子。 小屁孩子一個,陸敏不知少年時的趙穆如此倔犟,呼吸相對時心跳緊張,腦子一懵說道:“你再不松手,我就喊我爹進來,說你非禮我!” 趙穆忽而垂眸,掃了一眼陸敏淡青色的交衽交衫,眼浮一抹不屑:“就你?小丫頭片子一個,有何可非禮處?” 他這是在暗示她的胸太平? 陸敏果真羞憤,甩的動靜太大,趙穆手中那根明晃晃的銀針險險就要戳到她鼻尖上。趙穆并不敢真刺,只得收針,陸敏反手一推,針入趙穆肩膀,直直刺了進去。 陸敏輕笑:“這是阿是xue,專治肝火燥旺,我瞧三皇子肝火太旺,很該好好泄泄!” “陸敏!”趙穆盯著肩頭那枚跳躍的銀針,低聲道:“我果真有事找你,明天寺內(nèi)僧人午休時,記得來一趟?!?/br> 恰此時陸高峰在門外喚道:“麻姑,撥了針咱們回家!” 陸敏手在半空點得幾點,忽而一把撥出針,低眉道:“我想知道,你果真是自請辭位的?” 她垂眸,兩捋發(fā)滑落遮住面龐,并那雙盈盈秋水的眸子。 趙穆道:“是!” 雖然他仍削發(fā)為僧,但并非被廢,也未叫獻帝剁爛一顆腦袋,顯然她在千秋宴上的舉動,還是從某種程度上改變了歷史的。 既是這樣,只要她肯用心,無論父母,還是陸輕歌,再或者趙穆,也許都會改變命運軌跡。 想到這里,陸敏不禁歡喜了幾分,悄聲道:“那我明日帶些自家熬的粥,來看你!” * 出了興善寺,陸敏走的極慢,跟在父親身后,望著他那高大寬闊的背影,又談起那個夢來。 “爹,女兒果真夢見娘懷孕了,還難產(chǎn)了?!标懨粽驹诓豢献?,又道:“我不想再要弟弟meimei,因為我不要娘死!” 陸高峰回頭將女兒抱起,道:“麻姑,你已經(jīng)十歲了,按理來說都該自己一個人睡了,不能總叫你娘陪著。她先是我的妻子,才是你的母親,明白否?” 果然,陸高峰認為女兒不過是想要娘陪著睡,變著法子獨霸包氏,所以扯的謊而已。 陸敏疾聲道:“女兒不僅夢見娘難產(chǎn)。爹,女兒那個夢很長很長,在夢里,咱們大齊與火州交惡,父親赴邊關而戰(zhàn),竟還戰(zhàn)死沙場。爹,女兒像那余娘子一樣,知道很多將來的事,并不是普通孩子要鬧娘而已,你明白嗎?” 陸高峰果然止步,不可置信望著女兒:“火州是咱們大齊最大的屬國,火州城城主哈烈是你祖母的九弟,我要叫他一聲舅舅,你要叫他一聲舅爺爺,他最親厚大齊,絕不可能與大齊交惡!” 火州與大齊交惡,父親戰(zhàn)死,這是陸敏一生命運改變的截點,她也想不通那個遠在吐魯番的舅爺爺,為何會忽而叛亂,并侵占大齊半數(shù)的土地。 她上輩子幾乎一直呆在宮廷之中,對外事知之甚少,欲要說服父親,在腦海中搜索了許久,又道:“女兒隱約記得,舅爺爺哈烈死后,其七子烈勒自立可汗,在土魯番立國稱帝,做了皇帝?!?/br> 北方還有突厥,契丹等蠻族,但都不成氣數(shù),唯火州這些年漸漸壯大,與土蕃并峙北方,也是大齊一力支持的緣故。 雖母親就是火州來的西平公主,但做為一員戰(zhàn)將,陸高峰也時時擔憂火州漸漸崛氣之勢,偶爾也會要想,若是寬和溫厚,具仁風的舅舅死去,眾多表哥表弟之中,若是其中那一個有野心的做了城主,想要叛亂,自立為帝的時候,大齊該怎么辦。 而烈勒,恰是哈烈十個兒子當中,最勇猛強悍,也最有野心的一個。 想到這里,陸高峰對女兒不禁生了幾分信意,問道:“那你了,小麻姑,你夢到自己將來怎么樣,長大之后可嫁人,嫁給了誰?” ☆、送粥 這就是父親。聽聞女兒預知后事,不關心自己的生死前途,只關心女兒將來的幸福。 關于自己的將來,陸敏細細思量過,自然不會告訴父親自己在錦屏山落水,又失憶,以及與趙稷成親,又被趙穆關在宮里整整十年的事情。 見父親緊盯著自己要個答案,陸敏柔聲道:“女兒夢里自己過的很好,嫁了個如今還未遇到的男子,幸福一生。只是唯一一點遺憾,就是父母早亡。” 陸高峰大松一口氣,又問道:“那你哥哥了,嚴兒如何?” 關于哥哥陸嚴,陸敏當然也要扯謊,概因在她來看,只要改變了父母的生命軌跡,她和陸嚴的也會相應改變,那么,她也就不能告訴父親哥哥被火燒死一事。她只需要轉(zhuǎn)著法子改變姑母陸輕歌就行了。 所以,陸敏說道:“哥哥也過的很好。只是姑母過的不好,她后來回到陸府,一把火燒死了自己,以及二叔和三叔全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