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洞外面應(yīng)該是傾盆的大雨，魚似乎是他跳進河里抓的，一共抓了五條。凌辰當時笑著夸他，說晚上可以一起吃烤魚了，他做烤魚的技術(shù)很不錯，葉宵嘗過一次肯定不會忘。

這是最初的世界線。

他從圣裁逃了出來，悄悄去找凌辰，在知道凌辰已經(jīng)帶隊到d區(qū)做任務(wù)之后，又改道去了d區(qū)。他也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時間，才終于把人找到了。

他見到凌辰時正下著雨，凌辰應(yīng)該是才經(jīng)歷了一番廝殺，筋疲力竭地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鮮血和雨水濕透了，手里還緊緊握著打空了子彈的槍。他沒敢動他，屏住呼吸，抱著長刀在旁邊守著。

他還記得當時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記得自己極快的心跳。

他終于找到他了。

凌辰不怎么喜歡說話，他也不說，兩個人常常都是一起沉默。因為才從圣裁逃出來，他經(jīng)常會在半夜驚醒幾次，還怕黑。凌辰知道后，就握著他的手一起睡，“要是做噩夢醒了，就捏捏我的手，把我叫醒，我哄你。”

后來一天夜里，雷聲很大，他捂著耳朵，翻來覆去睡不著。凌辰醒過來，伸手把他抱進懷里，下巴蹭過頭頂，低聲道，“乖了，我抱著，不怕?！笔终七€在他的背上拍了兩下，“睡吧。”

取代雷聲的，是凌辰的心跳。

從此以后，噩夢，黑夜，雷雨，都不再讓他感到恐懼。

“……再開快一點！辰哥的傷……”

凌辰受傷了？

葉宵想起，凌辰的傷總是恢復(fù)地很快。身上的傷好了之后，凌辰就不讓他去找吃的了。有一次他想吃鳥蛋，都爬到樹上了，也被凌辰抱了下來。

凌辰屈起手指，敲在他的額頭上，“摔下來了怎么辦？”

他腮幫子鼓了鼓，“不會摔下來，我很厲害?！?/br>
凌辰挑眉，“厲害也不準去，等我?！?/br>
那天中午，他吃到了烤鳥蛋，一共十幾個——凌辰幾乎把附近的鳥窩都掏了個遍。

“艸！辰哥血壓又降了！藥還有嗎？快找找！再這么下去，辰哥根本撐不到回基地！”

誰撐不下去？

葉宵有些茫然地想，凌辰好像受傷了，不對，不止是受傷，他好像……已經(jīng)死了。

這個字帶來的寒冷，像是從骨頭縫里透出來，刺地他全身發(fā)抖。

凌辰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整個世界突然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風(fēng)聲止息，傷口的血液不再溢出，落葉停頓在半空，他站在原地，一個機械的電子音在耳邊問，“你希望他能繼續(xù)活下去，是嗎？”

“是?！彼犚娮约哼@樣回答。

電子音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我是諾亞，諾亞系統(tǒng)的意識。我們做一個交易，怎么樣？”

“好?！?/br>
“交易達成。”

“臥槽，辰哥體溫在下降！到底還有多久到？”

“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白教授，醫(yī)療隊已經(jīng)派出來了！”

耳邊是嘈雜的聲音，人聲，輪胎碾在地面的聲音，遠處呼嘯的風(fēng)聲。葉宵勉強聚攏注意力，蹙著眉仔細分辨，剛剛說話的，好像是江燦燦和江木，那么，是誰的體溫在下降？

江燦燦的聲音再次響起，嘶啞中泄露了幾分哽咽，“凌辰，你他媽要是敢斷氣，燦爺我十八層地獄都把你抓回來！”

葉宵猛地睜開了眼睛，燈光刺得他眼睛一陣酸痛。

鼻尖縈繞的空氣里充斥著血腥味，他能感覺到，有一條手臂死死箍著他的腰——是凌辰。

江燦燦湊得近，發(fā)現(xiàn)葉宵睜開了眼睛，神色還有些茫然。他鼻尖一酸，“小朋友你先別動啊?！?/br>
葉宵沒動，只是看著他，一雙眼睛黑白分明。

吸了口氣，江燦燦聲音沙啞，大致說清楚了，“我們在上面察覺到試驗場發(fā)生了爆炸，怕你們出事，趕緊下去。進去的通道塌了一半，等我們走到平臺的位置時，就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全塌了，你們都倒在水里?！彼葎澚藘上?，“水都是紅的，被血染紅的?！?/br>
江燦燦抹了一把臉，“凌教授穿著防爆甲，右手臂和右腿骨折，頭撞在巖壁上，暈過去了。另外七個人也有傷，有輕有重，但都能活。就只有辰哥——”

他說不下去了，背過了身。

葉宵喉嚨緊澀，他看著江燦燦的背影，問，“他怎么了？你為什么哭？我呢，我為什么沒有受傷？”

醒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沒有受傷，甚至破皮都沒有一點。

他有些恍惚地想，那樣震天動地的爆炸里，他卻連擦傷都沒有。

因為有人拿自己的身體當盾牌，保護他不受一絲傷害。

這是第幾次了？

減蘭眼眶也是紅的，她吸吸鼻子，“找到你們的時候，辰哥把你抱得很緊，他右手臂全是血，但依然牢牢箍著你的腰。我們想扳開，但每次一扳，他肌rou就會收緊，傷口就又冒血出來……

他身上到處都是傷，傷口都很大很深，腹部的舊傷也崩開了。車上藥物不多，打了止血針，也上藥綁了繃帶，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回基地?！?/br>
葉宵看著減蘭的眼睛，又去看江燦燦的背影，還有江木繃得死緊的側(cè)臉，啞聲道，“嗯，我不動，我不動。”

裝甲車在夜色中疾馳，減蘭沒有受傷，去換著開車。

葉宵一直安安靜靜地靠著凌辰，真的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他身上全是凌辰傷口里溢出來的血，期間有幾次，凌辰的心跳又弱了下去，皮膚發(fā)涼。葉宵就小聲和他說話，也不知道到底說了些什么，等凌辰的體溫又升起來之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江燦燦坐在旁邊，“辰哥就是個怪物，恢復(fù)力特別強，肯定不會死在半路上的?！?/br>
在此之前，他似乎從來就沒想過凌辰會死——凌辰經(jīng)常受傷，但就算受了傷，他也能帶著兄弟，掀了敵方的老巢。

他就像最堅定的信仰，讓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汲取力量。

這時，江燦燦才發(fā)現(xiàn)，凌辰是會死的，他再強橫，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第二天近中午，臨時基地派過來的醫(yī)療車到了，醫(yī)療兵帶著儀器和藥物匆匆上車。查了基本數(shù)據(jù)后，“馬上輸血，”說完，醫(yī)療兵連續(xù)給凌辰扎了三針，“傷非常重，換個人已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