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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侍衛(wèi)今天想回家(H)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6

分卷閱讀36

    從前,他的小包袱里裝著泥人,裝著核桃,裝著小木劍,裝著他這一生所有值得眷戀的溫暖和快樂。

可現(xiàn)在,只裝著滿滿的炸藥。

這是他從暗影司武器庫里偷出來的霹靂炸藥,只需要米粒大的一點,就能炸的一個人血rou橫飛。

這滿滿一包袱炸藥,被他精心裝在了荒蕪一人的江府中。

炸藥裝滿整個江府,卓凌終于露出一點釋然的笑意。

他小心地揭下了窗上的大紅喜字,輕輕地疊起來,用油紙包了放在胸口,帶著最后一包炸藥跳下了湖中。

他知道湖底有個密道,他第一次追著刺客跳下湖中的時候,就知道了。

可他忘了問,也不知道,該怎么向江淮渡開口。

湖底的密道太隱秘,用力一拉便拉開了。

里面是一個向上走的樓梯,慢慢地走出了水面,小小的暗室里有蠟燭和火折子,還擺著些傷藥。

卓凌點燃蠟燭,靜靜地坐在暗室里的椅子上,等待分娩。

他思考了太久,終于想到了這個法子。

找一個足夠安全和隱秘的地方,靜靜地生下孩子。

如果生下來的,當真是滅世鬼胎,他便點燃手中的炸藥,與那個怪物同歸于盡。

他想要查出真相,他想要親手滅了天水一樓。

可他沒有時間了,他沒有時間,再陪江淮渡一起在這險惡的世道上走下去了。

卓凌在昏暗的燭火中從濕漉漉的衣服里掏出了油紙包,顫抖著手,輕輕展開那個泛黃的大紅喜字。

江淮渡,你說,要娶我進門,做正室夫人。

江淮渡,你說過要帶我回家……

我回家了。

真的,回家了。

無聲的淚輕輕滑過臉龐,卓凌手指顫抖著,害怕自己撕破那個喜字,慌忙疊好重新放在了胸口處。

陰冷潮濕的湖底暗室,只有他自己,和一盞昏暗的燭光。

可卓凌一點都不怕了。

他在家里,陪著他的孩子。

在江府里的那些日子,原來已經(jīng)耗盡了他此生所有的福氣。

夠了,已經(jīng)夠了。

欺騙也好,傷害也罷,一切都已經(jīng)無足輕重。

他坐在一間屬于江府的房子里,守著他來不及拜堂的大紅喜字,歡喜地流著淚,思念他溫柔的夫君。

這一生,他過得很好。

江淮渡踏入了長夜山。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連肺腑中浸潤著故園的泥土氣息。

他……來過這里?

長夜山幾經(jīng)仙魔動亂,山峰塌陷,地殼涌起,再也無人說得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樣。

山中妖魔邪祟已經(jīng)數(shù)年不見凡人蹤跡,紛紛隱在暗處,好奇地圍觀著。

江淮渡閉上眼睛,在一片荒涼的廢墟中前行。

一股無言的力量在指引他,讓他在陌生的山巒中找到該去的地方。

一日一夜,方行到長夜山深處,江淮渡看到了童年夢境中的那座祭臺。

高高的祭臺直沖云霄,祭臺下是堆積如山的枯骨。

那些尸體躺在這里,似乎已經(jīng)有了數(shù)十年的時光。

江淮渡閉上眼睛,那些遙遠模糊的畫面在眼前凌亂破碎地閃過。

他看到了那場屠殺。

穿著鳳羽云紋的屠夫們沖進了部落的駐地,揮舞長刀砍殺著部族里的兄弟。

依舊拿著石刀木棍的部族,在利刃寒光下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哀叫著,嘶吼著,等待著死亡降臨。

他站在高高的祭臺上,穿著酋長的幕布長袍,胸前掛著沉重的獸牙項鏈。

他太小了,還不知道該如何指揮部落應(yīng)對這場屠殺。

只能呆呆地看著,望著,知道他的部落變成一片尸山血海,鳳羽云紋的男人拎著滴血的長刀,輕輕把他抱下了祭臺。

隔著遠山,他看到了千山之外的始鳩部落,那里仍舊有異獸盤旋在上空中。

始鳩部落……始鳩部落就在東南七十里的山谷中。

那里四季冰封,荒草萋萋,白骨遍地。

江淮渡快步飛奔,沖向了他少年時曾遠遠一望的那片神秘鬼城。

可那里,卻也只剩一片荒蕪。

尸體,房屋,斑駁族徽刻在山崖上,是一只兇狠異獸展翅而飛的圖案,異獸背上坐著一個面目模糊的少年,滿身的珠玉金銀,昭示著他高貴的出身。

始鳩部落的族徽,畫的是傳說中許國覆滅時天降異獸帶走小皇子的奇景。

許國的小皇子……曾在長夜山中與巫恴部落共居數(shù)年……生下了……生下了一只異獸……

鳳羽云紋……天水一樓……始鳩部落……潛龍譜……

許國……許國后人……

一系列繁雜的線索在江淮渡腦中瘋狂翻涌閃爍,漸漸地拼成了一張圖。

沒有潛龍譜,從來……都沒有潛龍譜。

天水一樓在三十年前攻入長夜山,屠殺巫恴部全族,帶走了年少的酋長之子養(yǎng)在天水山中。

后來,又攻入始鳩部,妄圖得到可以誕下異獸的許國后人。

潛龍譜,不過是一個騙盡天下貪心人的幌子,天水一樓真正想要的,從來都是許國后人誕下的那只異獸!

卓凌……卓凌腹中的孩子……被孫鶴白診為鬼胎。

那個孩子……那個……那個孩子!

江淮渡瘋了似的沖出長夜山。

他一直以為卓凌是安全的,至少一個被污染的嬰兒,比起身負潛龍之血的他是安全的。

可他錯了,三十年來大錯特錯。

天水一樓靜靜等了三十年,終于等到了異獸誕生的那一天。

卓凌說,他見過言清澹,以前見過言清澹。

如此可疑之事,江淮渡卻被秦桑的存在擾亂了視線,以為天水一樓是在監(jiān)視秦桑。

不是,秦桑不過是一顆早已暴露的廢棋,為何要身為副樓主的言清澹親自監(jiān)視數(shù)年?

是卓凌,天水一樓早就盯上了卓凌!言清澹在京城等了數(shù)年,終于等到了一個機會,把卓凌送到了江淮渡身邊。

巫恴部與許國后人,再一次合為一體。

天水一樓布下的這盤棋,已然大局已定。

天下紛亂,暗涌將起。

可風暴的中心,卻靜靜地坐在江府昏暗狹小的暗室里,在臨盆的陣痛中痛苦地喘息著。

卓凌緊緊抓著身下的草墊,一陣一陣的劇痛漫延到全身,他無助地張著嘴,想要慘叫,卻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劇痛中保持安靜,只能絕望地溢出一些破碎的喘息聲。

痛……好痛啊……

孩子……他的孩子……快要出來了……

他的孩子……想要殺了他……

卓凌忍著劇痛,顫抖著抓了一小塊炸藥抿在指尖,卻遲遲不忍引爆炸藥。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那是他的孩子,是……是他為心愛之人懷上的孩子……

卓凌一個人蜷縮在狹小的暗室中,痛得哀嚎痛哭:“江淮渡……啊……江淮渡……”

江淮渡一路策馬狂奔。

大雨傾盆,最后一場秋雨冷冰冰地澆灌著九州山河。

江淮渡心口一顫一顫地疼著,不祥的預(yù)感幾乎逼得他要發(fā)瘋。

去哪兒了?

他的小呆子到底去哪兒了?

胯下的馬累得口吐白沫,嘶鳴著摔倒在地。

江淮渡神情恍惚地看著遠方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