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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遍野的雪玲瓏包裹起來的宅院,屋內(nèi)種了幾株高大的荼靡,枝葉繁茂,遮天蔽日的籠罩在宅子上空。如今好似正是花期,那荼靡開得正好,遠遠望去,一整片的粉白祥云。 置身其中,微風輕徐,粉白如雪的花瓣翩躚飛舞,滿鼻清香。 這里……果真與脈蘇曾告訴過她的模樣一般無二。 聞歌見到這處宅院的一瞬間,便是恍惚想到,與她猜測的幾乎沒有出入,這里……或是存在這里的人,果真就是寒朔心里的求而不得?;蛘吒鼫蚀_的說,是他的遺憾與執(zhí)念。 也是在瞧見這所宅子的剎那間,聞歌便確信了,她沒有找錯,這里……便是寒朔的欲境所在。 即便心里早有準備,可是,在瞧見寒朔的那一個剎那,聞歌還是覺得驚喜莫名,眨眼間,卻又成了酸楚。眼眶,瞬間便是濕了。 荼靡花樹下,系著一架秋千,有穿著淺藍衣裙的少女在秋千上快樂地蕩高,銀鈴似的笑聲流淌了一院,被荼靡花樹籠在這院子中,真似仙境一般。 寒朔就含笑坐在屋檐下,一張長幾,一把圈椅,桌上半盞茶,他手里的水墨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在胸口,笑望著蕩秋千的少女,眼中的溫柔幾乎能將人溺斃其中。 一道身穿煙色衣裙的身影端著托盤從廊上走至,她一出現(xiàn),寒朔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尋她而去,一直熱切而專注地看著她,直到她翩翩走至他身邊跪坐下來,嗔怒似的瞪了他一眼,他才干笑了兩聲,卻是一把將她的手握在手心,望定她,有些傻,但卻溫暖、幸福的笑。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寒朔。 寒朔也會這般疼愛、溫柔地看著她,可是,即便她將他逗得開心的時候,他的眼睛也好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即便是快樂,也不那么純粹,好似總透著一股淡淡的哀傷。而不是如同現(xiàn)在一般,那雙眼睛真似淬了光的黑曜石,亮如星子。 聞歌知道,她與寒朔雖然血脈相連,寒朔疼她,惜她,可她,永遠替代不了她娘的位置,自然,也替代不了她娘的娘的位置。 來之前,聞歌是沒有半點兒猶豫的。不管困住寒朔的,是什么樣的執(zhí)念,那都是假的。堂堂三界戰(zhàn)神,怎么能沉溺在虛幻之中?何況……還不知道萬劫會打什么主意呢!若是會危及寒朔的性命呢? 她如何會放任不管,自然無論如何都要將寒朔帶出這畫中世界。 可是……這一刻,望著寒朔臉上的笑容,閃亮的雙眸,聞歌卻頭一次猶豫了,前所未有的猶豫。 就算是虛幻的幸福,那也是幸福?。?/br> 她真的可以這樣毫無顧忌地打碎寒朔這求而不得的幸福嗎? 聞歌看著寒朔,眼里的淚,便是滾落了下來。 只是奇怪。她抬手,揩去眼角的淚珠,她如今,不過一縷神識,居然還能哭的嗎? “什么人?”卻沒想到,沉浸在這樣幸福之中的寒朔,抹去了眼底的冷漠,卻沒有抹去骨子里的敏銳。 驀然厲喝一聲,一雙眸子便已如利箭一般朝著聞歌這處射了過來。 聞歌一愣,一時間,還在茫然,她如今,不過一縷神識,寒朔身處這畫中世界,靈力盡失,如何能夠看到她? 可是,寒朔確實看到了。 與她四目相對的頃刻間,他的神色明顯一震,語調(diào)很是驚疑地道,“聞歌?” 聞歌一愣,他居然……認得她? 不!他當然應該認得她。就如她與顧輕涯墜入欲境時,也認得那條巷子里的每個人,記得發(fā)生的每一件事一樣。 這么說……寒朔也知道,這里本就是幻境? 聞歌心中登時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眼前一暗,她抬眼間,便撞進了寒朔沉寂的黑眸。 第463章 太累了 寒朔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那屋檐下站起,三兩步走到了她跟前。 聞歌在女子里算是高挑的了,但在寒朔面前,還是矮了大半個頭。 寒朔的輩分在那兒管著,即便是他擁有不老的容顏,但他鬢角卻還是因那些傷痛而染上了霜華,顯了兩分老態(tài)。 而聞歌,在寒朔面前,是從幼小一點點長大的,如今,哪怕是身高上差距已經(jīng)很小,但站在寒朔面前,她心理上便已處于劣勢,覺得是被他居高臨下地望著,何況,那雙眼已失去了方才的溫暖與欣悅望著她,帶著銳利的探究與審視,讓聞歌不由自主地,就是連忙垂下了頭去。 寒朔望著她的頭頂,眼中各種情緒飛轉(zhuǎn)、糾結(jié),片刻后,才歸于沉寂,淡淡問道,“你為何會在此處?”而后,仔細看過之后,眸中泛起驚色,怕是已看出她不過是一縷神識了,“你……” 聞歌眼里登時冒出淚花來,“我自然是來尋你的?!?/br> 既然,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聞歌便也不想打什么馬虎眼了。 “你失蹤了整整四載,音訊全無。這四年來,我一直在四處尋找你的蹤跡,卻沒有想到,你竟是心甘情愿,被困在了這幻境之中?!?/br> 扭頭往他身后看了過去,見到了少女時候的母親,聞歌即便明知那是假的,心里還是不由軟著發(fā)澀,她尚且如此,也難怪寒朔心甘情愿沉溺其中了。 寒朔順著她的目光往身后看去,嬌妻愛女,這一幕,是在現(xiàn)實中,從未有過的溫馨與幸福,即便被撕碎了,他的眼中,還是殘留溫軟。 “你說的不錯,我又何嘗不知都是假的,可是……聞歌,這些年,喝醉了的時候,我不只一次地想過,若是當初,神魔兩界沒有大戰(zhàn),若是我沒有接了天帝詔令返回三十三重天,而是隱姓埋名,與寸心就待在這相思湖畔,那你娘……回瀾便會在這里出生,被我們捧在手心,如珠如寶地養(yǎng)大,而不是剛剛出世,便經(jīng)歷那般的磨難,一生命途多舛,到最后,還要背負上神魔之血的宿命,拿自己,去為這個天地獻祭……” 說到后來,寒朔的嗓音已經(jīng)沙啞,眼里隱隱含了淚,而聞歌,卻已經(jīng)聽得淚流滿面。 “我這一生……自認無愧于天地,可對寸心和回瀾……我虧欠太多了。荊棘海的千年囚禁,我沒法相救,只想著,再忍忍,再忍忍就好,我們終有相見之日。卻不想,再相見,卻成了永訣。她魂飛魄散那一日,我真盼著,自己也能隨她一道去了??善?,她卻不允,讓我好好活著,真是可笑……沒了她,我如何還能好好活著?” 寒朔嗤笑一聲,雙目赤紅。 這是頭一回,寒朔在聞歌面前,袒露了他心里的痛苦與遺憾,這些,從前,對于聞歌而言,都是猜測,這一刻,真正直面,聞歌才知,她還是想得太簡單。 只怪寒朔太習慣于隱忍,即便醉到不省人事,他的痛苦,也只是輕描淡寫。 “然后……我想著?;钪?,便活著吧!我該活著!我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