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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么,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口。 過了良久,他才站起身,朝路悠伸出手:“悠悠,時間不早了?!?/br> 路悠后知后覺,點開手機,已經(jīng)十點多了。她把手搭在他手上,被他輕輕用力拉起來。 站起來的那一刻,路悠松開手,拍拍屁股,也應(yīng)了聲:“嗯,時間不早了?!?/br> 兩人走過路燈,百陌北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握緊掌心,接著,嘴角挑起個自嘲的弧度,松開手,繼續(xù)跟在路悠身后走。 直到走到女生宿舍樓前,兩人都沒有說話。 路悠駐足,低垂著頭:“我回宿舍了,你也回去吧。” 時間太晚,除了他們倆,樓前并沒有其他學(xué)生,樓上的窗戶中響起各種嘈雜的聲音。清冷的門口和宿舍中歡鬧的氣氛形成對比。 宿舍樓前豎著一排路燈,兩人站在路燈下,影子縮成小小的一團,各自蜷在自己的位置中,互不侵犯。 百陌北原本抬著的頭低下,動作緩慢的拉過她手,從拇指指甲開始,順著骨節(jié),輕輕朝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捻過。 “悠悠,”他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路悠既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任由他擺弄自己的手指。 “明知道我們不是同類人,可還是纏著你不放?!彼f著說著,突然輕聲笑了起來:“明知道自己是個機器人,給不了你正常人的生活,可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你。” “我只要一想起沒有你的生活,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彼硗暌恢皇?,放下,重新拿起她的另一只手:“我想,如果哪一天你不要我了,那時候,我會不會真的成為一個機器人?封存記憶,任人擺布。” “或者,我會找到某個深山老林,找個山洞,住在那里,每天看日出日落,聽蟲叫鳥鳴,每天過同樣的日子,直到哪天,胸口的石頭沒有能量了,就找了很深很深的深潭,把自己沉下去,埋葬在里邊?!?/br> 路悠聽到這,只覺得眼睛發(fā)漲,她甩開他的手,說了句“你回去吧”,便頭也不回的往宿舍樓里跑。 一路沒有停歇,一直跑到宿舍里,爬上床,連衣服都沒脫,躲在被子里蒙頭哭。 他說,他可能會把記憶封存了,那是不是就忘了自己了? 他說,她以后會住在深山老林中,那兩人是不是再也不能見面了? 他還說,他會沉到河底,河底那么深,里面又黑又悶,見不到一點光,他會不會怕?會不會有往潭底游的魚兒陪他? 他對她說,他是不是很自私? 自私嗎?路悠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好像再也離不開他了呢。 百陌北站在樓下,一直等到宿舍樓熄燈,眼前那幢大樓徹底變黑,他才緩步離開。 校園里幽靜黑暗,熟悉的水泥路上除了他再沒了旁人,身旁的路燈離他越來越遠,把他的影子拉長。 ☆、第46章 相隨 第二天早上,路悠盯著洗漱池前的鏡子,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最后懊惱的垂下頭,盯著池子吐了口嘴里的泡沫。 司徒從旁邊走過來,一屁股擠開她,往前傾身,趴在鏡子上擺弄了幾下落在臉頰的碎頭發(fā)。 路悠朝她努努嘴,示意她讓開,自己要吐泡沫。 司徒繞到一旁,伸手攬過她肩,說道:“昨天我從窗戶那看見百陌北站在樓下了?!?/br> 路悠嗯啊了幾聲,繼續(xù)刷牙。 “你昨天晚上哭的可真慘?!彼就嚼^續(xù)說。 路悠喝了口水,差點嗆到,咳嗽了幾聲,邊漱口邊點頭。 “慘的我半夜做噩夢驚醒了。”司徒幽幽的聲音再次傳來。 路悠一口水又嗆在嗓子眼,她急忙吐出來,接了捧水抹掉嘴角的泡沫。 “所以,為了補償我,你是不是要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司徒眼睛僵直,擋在洗漱間門口,不讓她出去。 路悠翻翻眼皮,拋下句“幼稚”,拿起洗面奶,擠了些放在手心,開始往往臉上搓。 司徒并不在意她的話,依然站在門口,等路悠朝臉上撲水時,她突然說了句:“你和孤蓮不會是真的完了吧?” 路悠接水的動作一頓,接著把整捧水撲在臉上。水滴順著臉頰流下去,積攢在下巴上,然后滴落在瓷磚上。 因為水撲的太急,路悠的眼睛里進了水,揉了好久她才敢睜開眼。 司徒嘟起嘴:“說話???” “說什么?” “你和孤蓮??!”司徒聲音壓低。 路悠笑,看著鏡子中的那個自己,膚色蒼白,眼睛腫脹,活脫脫丑成了鬼。 “我不知道?!彼f。 她不知道,不知道人和機器人到底該怎么樣去相愛,去在一起。 * * * 接到談繪錦的電話時,路悠才想起來,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心不在焉,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給小錦打電話了。 盯著手機屏幕,突然間覺得一陣恍惚,離上次見小錦,差不多過了四個月了,那么,離百陌北住在自己家那次,也過了差不多四個月了。 電話響起時,路悠正在圖書館,自己所在的桌子旁,坐滿了學(xué)生。 兩張桌子拼接在一起,她坐在最北邊,旁邊坐著名男生,帶著厚厚的眼睛,手上翻著一本很厚的英語專業(yè)書,路悠撇過一眼,里面有很多單詞她都不認識。 再往南,則坐著一對情侶,緊緊挨在一起。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拍拍戴眼鏡男生的肩膀,示意自己要走過去。 等她從圖書館走到樓道時,談繪錦的第四個電話剛好打過來。 路悠接通電話。 “路悠?。?!請問手機是剛剛才長好腿跑到你手里嗎?!” 路悠把手機從耳朵旁挪開,等她吼完,重新貼近耳朵:“可能吧,不過我拿到手機的時候沒有看見腿?!彼槐菊?jīng)地回答道。 談繪錦似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沉默了老半天,才幽幽說道:“路悠,半年不見,你變壞了,說謊都不臉紅了。” 路悠:“你可能不知道,電話里說謊我從來不臉紅的。” 談繪錦:“說吧,發(fā)生了什么事?” 路悠靠在墻邊,原本平靜的心情因為她這句話瞬起波瀾,她之前想過,百陌北的事太過離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她不打算告訴談繪錦,只是裝傻充楞道:“什么什么事?哪有發(fā)生什么事,我好著呢?!?/br> 那邊沉默幾秒,接著聲音變小:“悠悠,你知不知道,你只有在心情極度糟糕的情況下才能說的過我,其它時間,你的邏輯思維遠遠比不上我?!?/br> 路悠半靠在墻上:“……我有嗎?” “你有!” 路悠思索片刻,知道瞞不住談繪錦,只好把自己和百陌北分手的消息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