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累了。

    停了三分鐘，見她呼吸逐漸均勻，他才重新朝前走。

    路悠跟在他身后，心里不覺間一暖。

    等百陌北打開門，她瞟了一眼，看見了房子里的全貌。

    房子客廳不大里邊東西也不太多。除了一臺老舊的彩電，就只剩下冰箱和墻邊的沙發(fā)了。

    路悠走過去，打開冰箱，里面除了幾瓶礦泉水，什么都沒有。她轉(zhuǎn)過身，剛要說些什么，眼角瞥到角落里的紙箱子，一只小狗正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路悠指著小狗，問道：“這是你撿的小狗？”

    小狗毛色發(fā)黃，正耷拉著腦袋躺在那。

    百陌北點(diǎn)頭。

    路悠走到箱子前，伸手摸了摸它的脊背，說道：“你從哪弄的？”

    百陌北走到沙發(fā)前坐下，目光看向小狗，答道：“河里?！?/br>
    “河里？”

    “嗯，前天晚上去河邊散步，聽見有叫聲，看見它掉到河里爬不上來，就順手把它撈了上來，沒想到它賴著我不肯走了?！?/br>
    他沒有說謊，他確實(shí)是看見只狗，病懨懨地躺在河里，只是，他沒有順手把它撈上來，而是走開了。結(jié)果一分鐘后，他想到了些事情，又轉(zhuǎn)回去把它撈上來，帶回了家。

    “這是什么狗？”路悠哦了聲，繼續(xù)問道。

    “金毛，只是血統(tǒng)不純?！?/br>
    “有名字嗎？”

    百陌北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說道“有，叫兩元?！?/br>
    路悠愣了下，這個名字……好奇怪。

    他見她神色不解，笑出了聲，解釋道：“搭救它，也就只值兩元錢的勞務(wù)費(fèi)了?！?/br>
    路悠知道他在說笑，她剛想笑，看了眼四周，扯起的嘴角重新落下去，胸口有些發(fā)悶。

    又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胸口悶得更厲害了。

    站起來，走到冰箱前，從里面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下去小半瓶，等反應(yīng)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衣服下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明明水很涼，喝進(jìn)嘴里像灌了滿嘴的冰渣，可那股悶氣還是沒消下去。

    百陌北見她嘴唇發(fā)紫，走到廚房，從飲水機(jī)里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發(fā)什么神經(jīng)，這么涼的水也敢喝?！?/br>
    屋里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diào)，這么冰的水喝下去，以她那小體格，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暖和過來。

    路悠接過水杯，抱在手里溫度偏熱，喝下一口，溫水順著喉嚨劃過，一點(diǎn)一點(diǎn)暖熱身體。

    等把整杯水全喝光了，雞皮疙瘩才消下去。搓搓手臂，坐在沙發(fā)上，說道：“怎么沒有暖氣？”

    百陌北：“聽周圍的住戶說，暖氣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停了。”

    路悠：“樓里住的人很多？”

    “還好，”百陌北笑笑：“畢竟租金便宜，總會有人住的?！?/br>
    路悠見他笑的一臉無所謂，吞吐問道：“那……那住的時候冷不冷？”

    百陌北凝眸，看向她：“你忘了，我體溫低，不怕冷的?！?/br>
    體溫低，那豈不是更怕冷嗎？路悠心中想。

    在這房間里坐了一會，她就感覺自己腳底冰冷，像踩在冰塊上一樣，不自覺之下，把肩膀縮起來。

    “我們回去吧?！卑倌氨背瘍稍姓惺?，兩元從紙盒里爬起來，撒歡到他跟前，搖著尾巴圍著他打轉(zhuǎn)。

    結(jié)果路悠剛走過去，它找了個遠(yuǎn)離她的距離，趴在百陌北腳邊。

    路悠撇撇嘴，心想領(lǐng)這家伙回家，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些什么。

    一路走到馬路旁，兩元站在百陌北左邊，路悠站在百陌北右邊，一狗一人井水不犯河水，一點(diǎn)要交流的意思都沒有。

    等打到出租車，和司機(jī)費(fèi)了一番口舌，又因?yàn)閮稍L得很小，司機(jī)才她上車。

    剛要關(guān)上車門，百陌北坐進(jìn)來。

    “你……”

    “我不放心你?！彼裆瑤宪囬T。

    我不放心你……

    路悠好像聽見自己心跳驟停了一下。

    下了車，百陌北把手里的繩子遞給路悠，等她接時，手上貼的創(chuàng)可貼露了出來。

    “怎么弄的？”

    “什么？”

    他眼神示意她手指，實(shí)際上，剛見到她時他便看見了，只是沒找到時機(jī)問。

    路悠抬手，看了眼，哦了聲，笑著說：“沒事，不小心擦了下?！?/br>
    百陌北垂下眼：“不是擦傷，是割傷?！?/br>
    路悠下意識摸摸鼻尖，問道：“你怎么知道？”

    百陌北笑，語氣不咸不淡：“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br>
    見他那囂張的語氣又出來了，路悠不再答話，知道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

    兩元還是圍在百陌北腳邊不愿意走開，繩子遞到路悠手上的時候，它干脆伏下身子，趴在一旁。

    路悠輕拽了拽繩子，見它一動不動，她也杵在那沒動，一臉無奈。

    她和百陌北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比較好相處吧？至于這狗不愿意搭理自己——

    “兩元是公的還是母的？”路悠心里的想法脫口而出。

    百陌北不知道她問這個干什么，不過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回道：“母的?！?/br>
    她就知道！

    路悠心中揮拳，就知道兩元是只沉迷美色的動物！

    百陌北見兩元還是躺在他腳邊不動，他蹲下身，摸摸它腦袋，在它耳邊小聲說了什么，兩元磨磨蹭蹭地從地上爬起來，不太情愿的晃蕩著四條腿來到路悠身邊。

    路悠很知趣的沒問他說了些什么，才使兩元這么聽話。

    從認(rèn)識他到如今，他做了太多她理解不了的事情，每次她都問，每次他也答，現(xiàn)在回想一下，似是一次都沒有說過原因，只會找些模糊不清的言語糊弄她，不然就是遞給她一個“你很笨”的嫌棄眼神。

    現(xiàn)在她學(xué)聰明了，干脆不問。

    牽著兩元，路悠沖他揮揮手：“你不去我家坐會兒？”

    百陌北搖頭：“不去”

    見她還要說什么，他擺擺手：“你回去吧，我等你轉(zhuǎn)彎了就回去。”

    路悠只好轉(zhuǎn)身回家，不再說什么。

    等到轉(zhuǎn)彎時，她側(cè)眼，見百陌北果然還站在原地望著她，寒風(fēng)中挺拔著直背，雙手背在身后一動沒動。

    路悠沖他揮揮手，張嘴小聲說了句：“回去吧?！币膊还芩牪宦牭靡?。

    百陌北看見她說話了，他也知道她說的什么，他仍舊站在原地沒動，眼睛一直看著她，直到看不見為止。

    就像當(dāng)初，他睜著雙眼，看著她三步一回頭，小心翼翼收斂心疼的神情，一點(diǎn)一點(diǎn)從他視線中消失。

    還好，他找到她了，不管他睡了多久，夢里又輪回了幾個世紀(jì)，他還是找到她了。

    兩元并不像路悠想象中那么難養(yǎng)，從領(lǐng)回家到現(xiàn)在，既不吵也不鬧，該吃飯時吃飯，該睡覺時睡覺，有事沒事從院子里溜達(dá)兩圈，乖巧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