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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老神游天外,干脆放棄深究下去。“至于子嗣,”裴行止笑笑,“且不說那納錦姑娘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難道皇長子與皇三子就沒有子嗣了么?更何況殿下日后但凡大婚,亦也會開枝散葉,這就更不是問題?!?/br>喻老插嘴道:“寒族士子也未必盡數支持雍王罷?畢竟那幫人死板的很,殿下可是嫡長子。這么看來,雍王府不足為懼!”“這也不好說,”裴行止憂慮道,“咱們擅陽謀,可人家喜歡玩陰私的,這可就難辦了?!?/br>幾人在裴行止的茅廬談了約莫兩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才散去。秦佩搭了東宮的便車,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以環(huán)?”軒轅冕低聲道。秦佩看他灰敗面色,喉頭哽得說不出話來。“孤沒事?!避庌@冕安撫道。秦佩抿唇笑笑,沒有銅鏡卻也知道自己笑得該是何等牽強。軒轅冕深深看他,對方淺色眸中盡是憂心焦慮,本也愁悶的心緒竟是一松。“以環(huán),你可能聽見什么?”今日天色極好,連半點微風也無,秦佩凝神細聽,無奈搖頭。軒轅冕掀開車簾,指著窗外明月,“看得見么?”山月無言,花落空山,碧云搖曳,清風滿懷。軒轅冕幽幽道:“孤非圣賢,自也畏死。功業(yè)社稷不談,若是一朝逝去,哪里能見得到這般風月?又哪里割舍得下牽掛之人?孤早已察覺有恙之事,也盡力在找破解之法,可世事哪里盡如人意?孤如今是在賭,賭他軒轅晉不會喪心病狂到要孤性命,這樣孤才能將未盡之事做完……”“陛下知道么?”秦佩眼前一片模糊。軒轅冕伸手想為他拭淚,不知想到了什么,還是猶豫著放下,“提前要來麗競門,便是不想讓他老人家為孤cao心,若是可以,亞父孤也要一并瞞住。”簾外風清月白,軒轅冕的聲音清朗依舊,“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死生之事,想開了也便罷了。若孤僥幸,多年之后想起今日,可不是會覺得月色更好?”秦佩強道:“到那時,你我再對月暢飲,一醉方休。”未曾言明的恐懼如同兇獸般將他所有的冷靜自持都撕得粉碎,他擔心的是若有差池,多年之后縱使他再不敢想起今日,亦再不敢舉頭望這月光。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第66章第九章:愁緒如絲無盡頭那日洛王大婚之后,突厥案明面上依然由刑部主查,可實際上早已被移交麗競門。于是刑部便開始了一種群龍無首、散漫無比的悠哉生活。劉繒帛引咎自辭的表章到底東宮未準,只得繼續(xù)早起點卯,然后便縮在刑部不問世事。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涌動,劉繒帛又一貫是年輕寒門士子的中流砥柱,此時突然低調起來,頗是耐人尋味。秦佩心里暗自猜想,不知是否是顧秉對這個學生耳提面命過些什么,劉繒帛才一反常態(tài),緘默不言。秦佩這日在甲庫查找了整整三個時辰,暮色蒼茫時才回到部衙。其他同僚早已歸家,劉繒帛的廂房卻虛掩門扉,透著一線夕光。秦佩步近門口張望,只見劉繒帛獨自一人坐在案前,除去一杯早無熱氣的清茶,案上空無一物。“大人?”劉繒帛并未應,眉頭深鎖,不知在想些什么。秦佩壯著膽子又喚了聲,劉繒帛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秦佩?進來罷?!?/br>秦佩輕手輕腳地進來,又將門闔好,方在他對面坐下。想起這段日子的遭際,兩人不禁相對苦笑。“真是羨慕你,”劉繒帛感慨道,“當年我還是個五六品的小官時,也只需埋頭打點好自己那點公務,不需上朝,不需應酬,更無須理會言官彈劾,那時的日子,何等清閑,又何等自在。”秦佩笑道:“大人此言差矣,若大人如我等般是個汲汲營營的小官,恐怕逢迎拍馬,為上峰跑腿打雜都來不及,哪里來的清閑自在?”劉繒帛搖搖頭,嘆道,“如今倒是兩頭不好做人了?!?/br>那日雍王曲江池畔設宴,劉繒帛正陷于言官彈劾之中,并未列席,聽聞之后雍王又請過他數次,均被他以各種理由謝絕,于是不少年輕氣盛的寒門官吏對其已有些不滿非議,仿佛他是那庶族的叛黨一般。秦佩猶豫道:“大人可讀過和光十三策?”他深知劉繒帛對士族深惡痛絕,對太子也談不上赤膽忠心,此時朝野上下均蠢蠢欲動,見勢押注,劉繒帛竟如此淡泊,可見在他這般歲數以寒門出身當上一部侍郎,絕非憑借運氣。秦佩眼中有些迷惘,他并非天家子弟,自然也不懂那些凌云壯志,野望雄心。他只知圣上戡平禍亂、四海咸服,盛世之象初現,他不明白為何有人為了所謂的青云之志、為了所謂的青史留名,就可以罔顧大局,置民生于不顧。軒轅冕一直主張的不過是輕徭薄賦、憐惜民力,緩和士庶間隙,友睦四鄰,以和柔治天下,近來卻被清流批駁得體無完膚,說是不思進取、諂媚世家、親近蠻夷。他所求不過是個承平盛世,這難道也錯了么?劉繒帛看他,輕聲道:“我雖厭惡世家,卻更恨小人。他們口口聲聲說為寒門下品聲張,可庶人百姓的愁苦,他們又哪里曉得?說是寒門子弟,可哪個家里不是良田百頃,奴仆成群?世家尚還有詩書傳家,禮義廉恥,可他們呢?”他臉色慘淡,下巴上甚至長出了細密胡茬,哪里還有當年鋒芒畢露,志得意滿的情態(tài)?秦佩見他被逼到如此地步,心內也不禁難受,不禁想道:逼迫他的那些人里,不知道有多少曾是他的同科知交,又有多少曾因同出寒門而守望相助,脊背相托?“也罷,咱們便看顧好刑部這一畝三分地,隨便他們怎么折騰?!眲⒖暡鹕?,捶了捶脊背,“你我都是進士出身,大不了就被扔去翰林院、禮部當個閑人,如吳少卿那般逍遙一輩子,倒也不錯?!?/br>秦佩亦站直身子,卻被劉繒帛下句話震住,只聽劉繒帛冷聲道,“從龍之功,誰當真稀罕。”見秦佩滿面震驚,劉繒帛淡淡一笑,拱了拱手便回府去了。秦佩回到府中,在院中踱了半個時辰,連夜風中檐鈴泠泠作響也無暇欣賞。近來他心緒一直不佳,府中的丫鬟婆子見他這樣倒也不感稀奇,只道自家大人又是為情瘋魔了。秦佩心思如亂緒,只想找個人長談一番,縷清心中迷思??扇缃褴庌@冕有恙,雍王反目,陳忓朱子英皆為普通官吏,哪里知道這許多內情?再說世交們,周玦是皇長子堂舅,自是不會涉入奪儲之事,趙子熙隱隱乃世家之首,更是只會明哲保身……他們早已位極人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