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擰開房門把手的那一刻,這個念頭閃電般的劃過莫川的腦海,隨后又像流星一樣隕落下去,不留痕跡。門后面,是一片濃重的深不見底的黑暗。在那片黑暗里,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瘦小的男孩。啊,是了……莫川在心里長長的嘆息。我見過他,我記得他,在那些莫名其妙縈繞不去的夢魘里,他是我深陷泥沼之前的最后的記憶……不,也許不止如此,不僅僅是在夢里,我是真的,認(rèn)識他的——埋藏的很深的記憶陡然蘇醒,讓他豁然開朗。“余容……是你嗎?”他開口,嗓音還帶著剛剛起床的沙啞。第一次,瘦弱的男孩笑了,眉眼彎彎,竟是意外的清秀俊逸。“為什么……”莫川是真的不解,這個孩子,為什么一次次的出現(xiàn)在他眼前?男孩微微笑著,眼里帶著鼓勵和溫柔,嘴唇開合,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莫川看著他,竭力分辨著他的每一個字符: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男孩明明笑得很平淡,但是嘴唇的動作卻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用力,莫川看著看著,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能夠聽到他的話了,那是劈天蓋地的細(xì)碎的呢喃聲,嘶吼聲,哭號聲,千絲萬縷的匯在一起,只剩下了雷霆般的三個字——“快一點!”孩子的帶著哭腔的三個字,狠狠地磨礪過他的心臟。腦袋被刺耳尖銳的聲音刺激的生疼,即使伸手捂住耳朵,也還是無濟于事,那聲響仿佛是從身體里面響起的,像針扎一般,讓莫川眼前一陣陣發(fā)黑,但他卻一直都不肯閉上眼睛,也不肯轉(zhuǎn)身逃離,而是直勾勾的盯著那個面容漸漸變得凄厲的少年,直到黑暗徹底將他吞噬。最后的最后,他還是看到了,冒著頭痛欲裂的風(fēng)險。渾身烏黑的巨大鳥類,尖銳的喙和爪子閃著寒光,輕輕地滑落在男孩身后,展開羽翼護住他,血紅色的眼睛,卻兇戾的直接的瞪視著自己,其中流露著的,是毫不掩飾的惡意。“冥鴉,顧名思義,就是冥界的烏鴉……報死報喪不報福,活人見之則不祥?!?/br>報死報喪?總不會,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吧……?意識消散之前,莫川忍不住苦笑著想。☆、12故人再次睜眼的時候,恍如隔世。他有些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躺在那張雙人床上。屋里開始燈,窗外仍然是沉沉的夜色。白蘇瑾擰緊的眉眼在眼前放大,莫川有些怔忡,只是本能的伸出手,撫了上去。果然,之前的都是幻覺嗎?怪不得,他會覺得少了些什么,以為自己身邊那個熾熱的軀體,竟然消失了。“蘇……瑾……”剛一開口,嗓子就因為干澀而泛起一陣疼痛。白蘇瑾好像早就知道他會難受似的,很快就從床邊的柜子上拿來了一杯水遞給他,接著又把他扶了起來。莫川艱難的坐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酸痛的厲害。不僅僅是因為睡前那一場激烈的運動,更多的,則像是有什么東西,抽空了他的體力和精神。臥室里沒有鏡子,所以莫川也不知道眼下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白蘇瑾一直都很沉默,直到看著他喝完了那杯水,才眸光沉沉地開口,“小川,告訴我吧,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莫川心虛的偏了偏頭,避開了他灼灼的視線,游移的目光對上窗簾被微微拉開的窗口的時候,突然詫異的睜大了眼,站在那里的是……“余……余容……”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瘦弱的男孩兒居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里可是五樓?。?/br>白蘇瑾臉色一緊,一個回身就沖到了窗邊,可是就在他動作的那一瞬,窗外男孩纖細(xì)的身影就像青煙一樣,扭曲折疊著消失了。“你看到什么了?余容是誰?”白蘇瑾不想再讓莫川逃避了,一個箭步跨過來,握住了青年白皙的下巴,冷著臉詢問。“呃……”白蘇瑾一身兇氣毫不吝嗇的外放,手上的力氣也不輕,當(dāng)下掐的莫川一臉苦相,他是很想解釋,可是他自己都沒搞清楚眼下是什么狀況,這該怎么解釋??!白蘇瑾看他轉(zhuǎn)著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只覺得自己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人家根本就不怕自己,胸口里因為擔(dān)心而起的怒氣不知不覺就xiele出去,最后還是無奈的松了手,干脆坐在床邊,就只盯著莫川不放,坐等他開口。“那個,蘇瑾……”莫川被看得渾身不舒服,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費力的在腦海里組織著語言和邏輯,“其實吧,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一開始我就是做夢,連著好幾個晚上,都做了差不多的夢——”“給我描述一下?!卑滋K瑾板著臉,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看到他苦著臉,又補上了一句,“詳細(xì)清楚地,描述一下?!?/br>莫川并不是一個擅長講故事的人,更何況是要講那些亂七八糟毫無邏輯的夢呢?眼下,他就算再遲鈍,也都意識到白蘇瑾是在故意折騰他了。不過仔細(xì)想想,雖然自己的本意是出于擔(dān)心,但是故意隱瞞了對方這么久,對方會生氣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男子漢大丈夫,做了不對的事情也合該被整,不就是“詳細(xì)清楚”的描述幾個夢嗎?有什么大不了的!這樣一想,莫川咽了咽口氣,愣是生出了幾分英雄氣概,磕磕絆絆的講了半天,總算是把那幾個晚上,夜夜都見到瘦小的男孩的事情說出來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他想起不久之前,那只漆黑的冥鴉對他敵視的眼神時,下意識的就將看見冥鴉的事情吞回了肚子里。冥鴉是很危險沒錯,但是細(xì)細(xì)琢磨,莫川總覺得那只大鳥看他的眼神很怪異,并不像是對待陌生人的態(tài)度,反而……就像是認(rèn)識他一樣,充滿了古怪的怨恨和憤怒,但這卻是不可能的,在不久之前,他連冥鴉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更可能的是——它認(rèn)識白蘇瑾,而那些情緒,也是源自白蘇瑾。這個想法很大膽,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莫川的直覺卻在不停地提醒著自己,他的猜測是對的。出于不想讓對方自責(zé)的考慮,更出于某種自己都說不清的心思,莫川在思慮清楚之前,就已經(jīng)把看到冥鴉的事情細(xì)細(xì)隱瞞下來了。很抱歉,蘇瑾,但是我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這么做……莫川看著坐在自己眼前難掩憂慮的男人,垂眸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歉意。等他好不容易說完了,白蘇瑾猶不滿足,又硬逼著他講完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這才滿意的放過他,坐在床邊垂頭思索著,臉上的表情變來變?nèi)?,弄得莫川心里也七上八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