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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瓶子哥哥?。俊?/br>宮十二撫額:“得了吧,你一次能提多少水?”正好也該是往日暫停去白水河挑水的時間了,雖然程家村的做法不地道,但村里沒開口說話前,宮十二也還不急著把事情做絕。至于井里的水,因沒河里的挑著艱難,也不差宮十二一個,再者……宮十二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去看看吧。”周大春莫名地就覺得多了一股子底氣,又有個陶棄,面色雖淡,卻沒放開他的手,他見了王瓶兒時就鎮(zhèn)定了些:“瓶子哥你還好吧?小繼宗可好些了嗎?”王瓶兒的脖子上還敷著藥,暗綠色的藥汁滲出來將紗布染了色,越發(fā)襯得他面色青白,唇色微灰:“……二阿爺給開了藥,且明叔爺也讓人送了好些藥材來,就是有些個實(shí)在沒準(zhǔn)備的,老三哥待山哥他們也幫忙上山里頭找去了……”周大春探頭看了看,屋里光線弱,大白天也看不清小家伙的臉色,又伸手摸了摸,臉上帶出一抹笑:“出了汗啦,我阿爹說中暑的人都是能出了汗就好的,燒也退得差不多了……”王瓶兒也勉強(qiáng)笑了笑,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就是出太多汗,偏暑氣還沒能給都帶出來……二阿爺說娃娃體虛,出太多汗恐不好,不出又去不掉暑氣,正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漢語言是非常奇妙的,一個字能有好些個讀音好幾種意思,而一個詞,放在不同的語境里頭,也常有不同的含義。王瓶兒這會子所說的“關(guān)鍵”,其實(shí)就是“危險”。要發(fā)汗才能祛除暑氣,可小娃娃的體質(zhì)卻撐不住那樣大量的流汗。說起來玄乎,但依著當(dāng)?shù)禺?dāng)時的醫(yī)療水平,這將人生生累出病還養(yǎng)不回來的,又或者單是流汗就給流死了的,都是可能發(fā)生的事情。王瓶兒素來要強(qiáng),又不肯怪周大春,又不肯見他自責(zé),說起這樣事情的時候也竭力鎮(zhèn)定,可事實(shí)上,他的聲音哽咽顫抖,他握緊的手心已經(jīng)有淡淡的血腥味兒飄出。周大春看得難受,但自責(zé)的話一開口,就被王瓶兒喝止:“關(guān)你什么事?將他一再從我手里騙出去奪走了的是他親阿公,出了那樣主意的是他親阿父!雖說這樣天氣將娃娃們關(guān)那樣屋子里頭不太妥當(dāng),可其他人都好好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娃娃也是好好的……那程家雖不是玩意,一開始也還真沒想著將大家都悶死在那屋里,這孩子,這孩子……”周大春心下難過,沒忍住又接一句:“都是我……”話沒說完又給王瓶兒打斷:“關(guān)你什么事?你又沒養(yǎng)過娃娃,不知道也是有的。這一切,不過是程浩健作孽,偏報應(yīng)了我兒子……”說起程浩健,王瓶兒沒忍住,恨聲咒罵了好幾句,可說著說著,最恨的還是自己:“為什么我就不能忍忍,阿父阿兄和宮家叔爺阿兄們都不會放著我們不管的,為什么我偏偏就不肯忍一忍,非要那么鬧一回,非要鬧得自己傷了身、死了心才罷休,非要鬧得娃娃這般……”說到底,王瓶兒祠堂前那一鬧,也不僅僅因著他素日的好強(qiáng)烈性子,也不僅僅是因著對兒子的慈心和對原家的愧疚。他在程家這幾年,再怎么覺得遠(yuǎn)不及嫁前期待的,對程浩健終歸是放了幾分真心下去。所以格外不敢相信他會縱容阿爹那么做。所以格外不敢相信他會出得那樣主意。要死要活地鬧,不過是希望鬧出程浩健幾分為人父、為人夫的心情,鬧得他護(hù)他們爹子一護(hù)。可不想,他一番折騰,換來的卻是程浩健軟言巧語哄他分心,奪走了娃娃,讓他失手劃了自己一刀不說,還連稍微照看一下娃娃,都不肯。小繼宗如今這般,不是誰的錯,都只是他,他不該在聽說了主意都是程浩健那賤人所出,卻還抱著一線希望。他不該抱著娃娃鬧,更不該在鬧了之后,還想要握住那虛假的希望。都是他的錯。他的錯!王瓶兒將拳頭蜷在嘴邊,咬出幾個深深血印猶不自覺,嗚咽著認(rèn)錯的一聲聲,悔恨凄怨之處,甚于杜鵑泣血。周大春嚇傻了,要去掰他的手,偏偏一般力道掰不開,再大力又恐傷了他的骨頭,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陶棄拉緊宮十二的衣擺,褪去淡定的眼睛里也帶出幾分惶然。宮十二終于出聲:“我也覺得為了自己不忿,就要拖著孩子一起死的做法,很不怎么樣?!?/br>王瓶兒抬起頭,慘笑:“是啊,我不是個好阿爹……”宮十二居然還真點(diǎn)頭,周大春急得直打轉(zhuǎn),偏口拙說不出話。宮十二卻又道:“你不是個好阿爹,可也總比那已經(jīng)和他斷親了的人家強(qiáng)點(diǎn)兒?!?/br>他將王瓶兒的手緩緩按下來,“你好歹還知道自己錯了,就總有改正彌補(bǔ)的機(jī)會,但機(jī)會要靠自己捉緊的。現(xiàn)在小繼宗還躺著,你鬧這樣是做什么?錯上加錯嗎?”王瓶兒緩緩松開已經(jīng)握緊到掌心rou里頭的手指,喃喃:“不錯,繼宗還活著,我還能彌補(bǔ)……”宮十二踮起腳尖,摸摸他的頭:“孺子可教也!”然后他就開始吩咐王瓶兒做事,什么小繼宗枕著的枕頭必須拿掉,他眼下臉色發(fā)白必須把身子墊高、讓頭部偏下好保證腦部供血啦;什么流的汗太多了,為了避免脫水,要灌他喝些冷鹽糖水和綠豆水啥的啦;什么別看現(xiàn)在這體溫似乎有點(diǎn)低了就多蓋被子,雖不好冷著可也不能悶著,要盡量保證清涼通風(fēng)啦……周大春十分樂意幫忙,里正夫郎和他家三郎本也就沒下地在家守著,也不缺搭一把手,可宮十二就非得指揮著王瓶兒去做,也不去管他掌心還掐出好幾道血印子,偏王瓶兒也不知道疼似的,一聽說給小繼宗往腦門上冷敷對他好,他就一遍遍擰著帕子敷上去,稍微熱一點(diǎn)就換……周大春看著那都變成粉紅色的水,都替王瓶兒手疼,更別提王家人了。里正夫郎這個阿爹是最心疼的,他最開始甚至有點(diǎn)兒惱了宮十二,但看著看著,似乎看出點(diǎn)兒什么,便拉住也心疼得一直要去幫忙的三郎:“罷了,且由他?!?/br>轉(zhuǎn)身就去廚下再準(zhǔn)備一鍋綠豆水,三郎看了看,就另端了盆子去接井水。這么折騰了不到一個時辰,小繼宗就又睜開了眼睛,還沖著王瓶兒喊“阿爹”,正好王大夫也帶著新得的藥材過來了,一把脈,十分滿意:“行,就這么著的話,也就是多養(yǎng)幾天的事!”劉氏、王三郎并周大春陶棄幾個都十分歡喜,王瓶兒累得唇色都透著暗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