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回

龍鐵軍偏著頭認真聽那邊的動靜，還以為方原要忍氣吞聲了，結果高八度的聲音就出來了。實際上，原原做點戲什么的還挺像。

聽到方原說要報警告他們私闖民宅，龍鐵軍忍不住發(fā)笑，破成這樣的民宅也不知道人家警察愿不愿意管啊……畢竟都破得到處都是門了。

笑著丟開一塊水泥塊，看模樣應該是窗框上的，大畫架下邊露出畫作的一角來。龍鐵軍趕緊吹開灰塵，紅色拖拉機毫無預警地出現(xiàn)在畫布上……龍爺沒記錯的話，這是那副畫的左下角。

龍鐵軍那叫一個開心，這畫的左下角壓在碎水泥塊下邊，畫的下邊又是大畫架撐著，竟然沒被燒著也沒被水泡。

龍鐵軍一下子就沒心思聽那邊說什么了，決心三兩下把這畫刨出來。

終于拉出來的時候，這畫的右上角有一部分被燒了，畫框都缺一角，運氣也特別好，只燒了畫上藍天白云青山的部分，龍爺?shù)哪槢]被燒，只是被砸壞了，從頭頂?shù)讲弊有敝毫艘粭l口子。右下角被泡了水，也不怎么嚴重。

龍鐵軍心里真是樂開了花，真是福大命大的一幅畫，命里該是龍爺?shù)膶氊悺?/br>
撩起衣角，龍鐵軍輕輕擦拭它身上的灰塵，想著透明膠貼一貼，龍爺?shù)哪X袋和身子就不分家了，泡水的地方曬一曬，燒了的地方補一補，還是一副好畫。只要在就好，沒白費龍爺在這兒翻了半天。

龍鐵軍心愿得成，心里一松勁兒，覺得有些累了，抱著這寶貝畫往破椅子上一坐，開始休息。



“我們覺得你完全可以接受這份援助，畢竟你需要它?！毙っ莱降穆曇袈犉饋肀忍账囄牡暮?，沒有什么該死的語重心長，平淡的語調也可以看做她并沒有態(tài)度高高在上的證據(jù)，“拍照只是作為一個被援助對象的資料存底。”

“你說你要跟我談澄子的事?，F(xiàn)在說吧?！狈皆粗侨喝送顺隽俗约旱姆孔?，語氣和態(tài)度才有所緩和，“最好快點，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覺得你現(xiàn)在這種情況，澄子跟著你不太方便。我那邊為她布置好了一個房間?！毙っ莱揭矝]有拐彎抹角。

“……”方原沒說話。他以為肖美辰是來跟他談談接下來怎么讓澄子和她相認的，沒想到她這一回來的這樣直接。

“過去之后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會想辦法建立我們母女之間的關系?！毙っ莱接X得之前的進度太慢了，像方原所說的那樣順著澄子的性子來慢慢改善，要等到何年何月，而且肖美辰覺得澄子的年紀已經耽擱不起了。初三了，一天到晚還各種悠閑地讀書，這樣下去注定失敗在起跑線上。

“你來硬的，她會逆反得更厲害，受傷害的只會是你們雙方?！狈皆M量用一種緩和的語氣說這話。從心底里說，方原希望她們母女相認，畢竟母親是一個人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物之一。

“我不是那么沒有分寸的人……”肖美辰說著走上最后的幾個階梯，站在樓梯口和方原面對面站著，“我和藝文準備送她去美國。像國內這種齊整劃一的基礎教育，就我看來并不適合澄子，因此她就沒有必要在國內浪費時間?！?/br>
“你把她一個人送到一個陌生的國家……”方原想想覺得不忍心，方澄子雖然混蛋，但是只有十五歲，實際上還沒有滿十五歲，這個死丫頭是農歷臘月出生的，還差幾個月呢。把她一個人扔出去，而且她的英文還不怎么好……

“我過去陪讀。這邊的工作我準備放棄，過去陪著她、照顧她。”肖美辰說完之后雙手抱胸，微微揚著下巴，“方原，你知道這樣做對澄子最好。”

方原的目光垂了下來。肖美辰說得對，澄子在學習上已經出了很大的問題，也許應該考慮換一種學習的環(huán)境，自己在這方面無能為力，而肖美辰和陶藝文則有這個能力……方原心里已經認輸了，可他卻不愿意把認輸?shù)脑捳f出口。

“方原，我不著急，你可以慢慢考慮，和澄子好好商量。”肖美辰說完這話，放下手來，好似閑暇的轉身往方原的屋子里看一圈，又接著說：“澄子是聰明女孩，她也會知道要怎么選擇?！?/br>
肖美辰很滿意方原一句話也不回復的狀態(tài)，說明他的內心在掙扎。看完了慘不忍睹的起居室，肖美辰踱向畫室，輕輕推開半扇破門，肖美辰腳下一慌退了半步。

畫室中央，坐著面無表情的龍鐵軍。

他右腿曲子，輕放在左邊膝蓋上，雙手順著椅子臂舒展的放著，右手夾著煙，左手捏著一副破爛不堪的畫，沒有一點動作，也沒有一點兒言語，卻讓整個破畫室都變得氣氛肅然起來。

肖美辰推開那半扇門時候，龍鐵軍的眼神毫不委婉直接看了過去，眼里的肅殺神色直接讓肖美辰慌了神。

退后的半步更是暴露了肖美辰內心的慌張，龍鐵軍右手抬起來，咬住煙頭吸了一口，緩緩把目光移到奔過來的方原身上。

“這個事情我會考慮，你可以走了?！狈皆种钢笜窍?，讓肖美辰走，在龍鐵軍開口說話之前。

肖美辰這才穩(wěn)住心神，站直了，尷尬說：“我等著你給好消息。”說完趕緊走人。

她不想再讓龍鐵軍多看一眼，那種眼神讓人難受，總會使人覺得自己是個被猛獸逮住了的在劫難逃的可憐獵物。



方原目送走肖美辰，回頭望向龍鐵軍。

那龍鐵軍卻是叼著煙笑瞇瞇的樣子了，手上揚著一幅破畫，用手指著叫方原看。

方原一看不打緊，看清楚了就笑了出來，“你找到了？！”

“啊。”龍鐵軍指指那堆混泥土塊，“大部分給壓住了，只有這個角被燒了，嘿嘿嘿嘿……瞧龍爺?shù)倪\氣?！?/br>
方原走上前去，摸著已經變得焦黑的一角，又看見了已經劃破的畫面，“我重新給你畫好了，實在是太破了……”

“不用。”龍鐵軍把煙捏在手上，“被燒了的地方我給他鑲個金邊，劃爛了的地方給補起來就成。你再畫的就不是這個意思了，還是這個好?！?/br>
“你啊……”方原被龍鐵軍逗笑，鑲金邊他都想得出來。

“方原，這房子我讓人來收拾，咱們回家了好吧？”龍鐵軍起身，貼在方原耳邊說這話。

“喔。”方原點點頭。

龍鐵軍便一手捏著畫，一手拉著人走。

兩人出來的時候，一人捏了一點兒東西，又開始“跋山涉水”離開綠頂。

兩人出來的時候，一人捏了一點兒東西，又開始“跋山涉水”離開綠頂。



雖然方原的眼睛一直看著車窗外，但是他卻時時刻刻從車窗玻璃上觀察開車的龍鐵軍?？戳四敲淳茫堣F軍都專心致志地開著車，一眼也沒有看方原。

方原的心仿佛從萬米高空直接墜下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