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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喬震臉皮奇厚無比,神色悠閑,標記一道重點。齊為川笑,與人相知,貴乎識其天性,油鹽不進是舟舟的特長。喬震說:“這么多個案子,我不可能及時完成。”“我很忙。”齊為川事先聲明,他忙著觀察蒸氣繚繞里的魚。喬震終于驚訝,他發(fā)現(xiàn)自己浪費感情半天。示好果然不是他的風格,用多就失效。他只好專注于眼前的案子,一個崩潰的談判。談判一方擁有壟斷礦產,是強勢方,另一方則是聯(lián)合買家,由許多大買家、小買家組成。本來因為共同利益,應該同心協(xié)力,爭取話語權。但小買家中有商業(yè)間諜,透露行內信息給賣方,回回談判都導致高價買入。年年失利,原因很簡單。賣方私下提供給小買家更多的合同優(yōu)惠,有手段的小買家崛起。看似,小買家出賣同行,獲得利益。實則,小買家受大買家壓迫多年。大買家們擁有政府資源,但懶于經營,成本奇高,一直靠政策優(yōu)惠,限定小買家只能向大買家購買礦產,慣用二道販子的獲利模式。又是一出內部利益不均、外部乘虛而入的戲碼。而喬震瀏覽的另一個案子,則是另一個套路。一家公司由于虛報資產,海外上市后被揭發(fā),破產,資不抵債。投資者們追究這家公司,也是無用功,于是追究負責這家公司上市的金融機構。而金融機構們?yōu)榉謹倱p失,追究負責上市盡職調查的律師事務所。問題的關鍵,在于這家破產公司的一些關鍵資產證明,并不是正式的法律文件,而是與某些政府部門確認的臨時文件。文件是真是假,非常曖昧。如果這家公司風生水起,文件當然是真的,破產之時,這些文件就是軟肋。多少有些騙局的意味,可看不出誰是無辜的。不過,市場是公平的,該出局的,都出局了。不該出局的,總會有辦法。相較之下,喬震忽然覺得,娛樂圈是個清平世界。他嘴角含笑,說:“川兒,等忙完這一陣,我們去旅行吧?”“不拍戲了?”齊為川輕描淡寫地問,實則心花怒放。“暫時不拍了。”喬震說。“那你想去哪里旅行?”齊為川問。喬震看著墻上掛的一幅風景照片,說:“大雨過后的旺多姆廣場,光線美得驚人?!?/br>齊為川調侃說:“廣場容易,大雨要祭天吧?”喬震忍俊不禁。之后,齊為川為了盡早旅行,主動和喬震一起處理完那幾個項目。但也是半年后,秋季天氣。行道樹蕭瑟,烏炭色的樹干上,金黃色的、丹紅色的葉子凋零在半空,旋舞的,狂歡的。喬震推開窗,這樣的風景里,都是微微顫抖的涼意。他穿著隱士般的駝色粗線毛衣,豎翻領子遮住臉。齊為川赤腳下床,裹著被子拖著走路,就像一只白色孔雀迎著冷風打了個寒噤,干脆把被子裹上頭。喬震嘴角含笑,這是他的戀人呀,有足夠多美好的天性,等著他去發(fā)掘。“我們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怎么樣?”喬震說。“嗯,一起去。”齊為川趴在窗臺,四面一望,說,“撕個羽毛枕頭吧?迎著風抖開,一定很漂亮。”齊為川微微晃動身體,帶一點雀躍的,仿佛無數(shù)的白色鵝毛,已經從天而降,流風回雪一般。他樂衷于破壞活動,或者,這是一種提神活動。喬震冷靜地投了反對票。齊為川笑出聲,又說:“我看今天不會下雨?!?/br>喬震說:“嗯?!?/br>齊為川看著喬震,說:“幸好,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一直住到下雨天。”如果某一個固定的日子,將會大雨傾盆。那么,他們每一天都在接近那一天。他們一直靠著窗,時間也許是從他們的笑容里流逝的,或者,從別的什么地方。戀人擁有的一瞬間,沒有辦法度量。上午,他們有一個聚會,是齊為川的朋友,是個老頭,舊書商,偏收藏方向的。他們熟絡,所以并不需要客氣,氛圍很閑適。之后,兩人在街上瞎逛,看著有年頭的建筑,偶爾望進某扇大門的門縫,好像吹出數(shù)百年前的涼風。齊為川握著喬震的手,有時停駐,有時漫步,沒有什么必然要做的事情,但并不覺得無聊。他們就這么謀殺時間,常常窩在房間,不出門,直到某天凌晨,大顆、大顆的雨點打在窗上,喬震醒了。下雨是多么自然的事情,等待后的雨,卻又截然不同。而那天的光線、廣場、大雨,并沒有像攝影照片一樣驚人,但在喬震的記憶里,卻相當夢幻,甚至隨著回憶的次數(shù),迭加出無法超越的美感。于是,他們終于結束旅行。回到清門市,齊為川仍然工作,喬震也重新拍戲。喬震演得更加輕松,更加入迷。也許有出色的演員,可以在真實的自我和虛構的角色中,自由往來。可喬震卻覺得,角色的某些習慣,漸漸代替他的習慣。或者,演得越好的角色,越吞噬演員。演員可以選擇抵觸,保持自我,混口飯吃,本來就不必太認真。可也有演員把自己當祭品,不成活。喬震想,不瘋魔,他不算全力以赴,答案也不會揭曉。于是,眼前的這個劇本,顯現(xiàn)出催眠的意味,他的內心觀照角色的需要,他與這個角色重疊在一起,劇本就是他的人生。作者有話要說: 天才都是有點瘋狂的。正常人認為不必的,他們都為之花掉畢生時間,無望地來來回回,都不能改變他們的想法。應該要完結了。☆、59齊為川知道喬震選的劇本。故事并沒有什么新意,但好的劇本,總有一些經典的情境,定格在某些獨一無二的畫面。而這些畫面的效果,往往取決于特定的演員,換一個人來演,韻味多半會被破壞。而這樣的演員,也是各大獎項青睞的。喬震的戲拍了一整年,白天拍過的,往往有重拍的可能。而角色的名字,在一年里無數(shù)遍地重復,喬震下意識地應答,好像渡過一條往生河,站在船頭的他,望見自己的舊軀殼,順流而下,愈去愈遠。而這一年,對齊為川簡直是折磨。他頭一回知道,發(fā)瘋的人不一定是激動狂躁的,相反的,舟舟變得神秘、不動聲色。齊為川每天都盼望著喬震的戲殺青,他甚至有欲望收買投資方,停拍這部戲。但他總算還有一點清醒,他要真這么干,難保一向溫和的舟舟不會性情大變——雖然現(xiàn)在的舟舟已經不太正常。有時候,舟舟對著鏡子款款而談,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