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坐地鐵去吧，反正也不遠(yuǎn)。” 林霂真心不想勞煩他。

    “你第一次來慕尼黑，可以考慮請位導(dǎo)游?！?/br>
    “不用，我曾經(jīng)來過，不怕走丟?！?/br>
    蕭淮頓了一會兒：“你來過這里？”

    “對，不過很短暫，只待了兩天?！?/br>
    蕭淮打算細(xì)問，林霂揮手道別，他提醒她：“你記得這里的地址嗎？”

    林霂晃了晃手里的手機(jī)：“我定位過了，你放心。”

    她說最后三個字時的尾音輕快上揚(yáng)，蕭淮感受到了她迫不及待出門的心情，不再多問。

    兩人一同走出城堡大宅，她選擇步行，他走向停車位。

    她先步出城堡入口，他的銀色奔馳稍后發(fā)動，車子跟在她身后駛出。

    冬季陽光燦爛，他拉下遮陽板，余光瞥見她慢慢悠悠行走在路旁的橡樹下，倏忽停住腳步，彎腰拾起一片漂亮的橡樹葉子。

    她難得展顏，淺淺一笑。

    他挪開目光，踩上油門，從她身旁加速而過。

    *

    林霂稍后抵達(dá)慕尼黑城南。

    她行走在鵝卵石起伏的路面，穿過狹長的小巷，數(shù)著路邊富有藝術(shù)感染力的雕塑，看見一家頗有德意志風(fēng)情的啤酒館，以及酒館門口豎立著一塊牌子——

    “歌德大醉于此?！?/br>
    她從小包包里翻出記事本，翻到已被折角標(biāo)記過的那一頁。

    “2005年12月15日，我第一次走進(jìn)這間啤酒館?！?/br>
    “酒館老板是作家歌德的狂熱崇拜者，無論是酒館名還是菜品名，皆與歌德相關(guān)。我對歌德提不起興趣，卻與老板攀談過后成為了朋友，哪知習(xí)慣成自然，年復(fù)一年都會在同一日來到此地喝酒，也算為你慶生?！?/br>
    “如今是2013年12月15日。我回國在即，最后一次來這間啤酒館喝酒，心中頓感不舍?！?/br>
    “我為紀(jì)念過去八年的時光，在這里留存了件東西，希望有朝一日能由你親自取回這件東西?！?/br>
    林霂從記事本里抬起頭，不必再往下看，她可以一字不差的背出全部日記內(nèi)容。

    兩年時光轉(zhuǎn)瞬即逝，現(xiàn)在是2015年12月15日，又是一年她的生日。

    此時此刻她有點(diǎn)緊張，手心也出了薄汗，深吸口氣平復(fù)下心情，摘下寬檐帽，推門走入這間啤酒館。

    啤酒館里的客人并不多，靜悄悄的。她巡顧一周，走向收銀臺。

    一位啡褐色頭發(fā)、淡藍(lán)眼珠的德國男子從椅子里站起來，向她打招呼，問她想吃點(diǎn)什么。

    林霂沉吟：“我想點(diǎn)一份早午餐‘少年維特之煩惱’，再來一杯紅酒，拿破侖與歌德共進(jìn)早餐時喝過的紅酒?！?/br>
    怪異的菜名也是特殊的暗語，記事本里提到過。

    德國男子微愣，隨即爽朗大笑：“請問您是季夫人？季先生安好嗎？您二位來慕尼黑度新婚蜜月？”

    面對一連串熱情洋溢的問題，林霂張了張唇，一字未答。

    她濃密的眼睫顫動幾下，倏地低下頭，片刻后抬起妝容明艷的臉，一雙眼眸亮晶晶的，像被淚光潤澤，紅唇卻綻出淺淡的笑容。

    “我不是季夫人?！?/br>
    “季先生留給我一件東西，我為了它，來到慕尼黑。”

    第8章 一輩子

    林霂與“季先生”高中時就瞞著家長偷偷摸摸地交往。

    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她和他同窗十年，戀愛長跑了十年。

    其中八年異地跨國戀，他在慕尼黑，她在上海，彼此痛并快樂著。

    林霂猜不出男朋友留下了什么。

    她收到過他不少禮物，或貴重，或情意重……但是從來沒有一份禮物能讓她現(xiàn)在這般局促、忐忑。

    酒館老板安排林霂坐在“季先生”坐過的VIP專座，拿出一臺頗有年代的筆記本電腦和一張光盤。

    林霂打開電腦，插入光盤。

    光驅(qū)“咔咔”響動，好似舊時光發(fā)出的沉沉嘆息。

    她的男朋友，不，是十八歲時的男朋友，清楚地出現(xiàn)在屏幕上。

    他青澀未褪，理著小平頭，穿一件?？岬暮诎仔l(wèi)衣，臉露酒窩，笑容燦爛。

    “親愛的木木，你好嗎？你想我嗎？”十八歲的男朋友對著鏡頭揮了揮手，仿佛在問候現(xiàn)實(shí)世界里的林霂。

    林霂愣住。

    “現(xiàn)在是2005年12月15日13點(diǎn)14分，”男朋友看著手表，掐著時間說道，“木木，生日快樂！”

    林霂回過神，勉強(qiáng)一笑。

    “雖然我昨天已經(jīng)在電話中和你說過‘生日快樂’，但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偷偷哭鼻子?！?/br>
    他郁悶地嘆氣，旋又展露笑容：“木木不哭，加油好好念書，我在這里熱切盼望你拿到慕尼黑醫(yī)科大學(xué)的offer?！?/br>
    慕尼黑醫(yī)科大學(xué)……

    2005年，男朋友被家人送到慕尼黑學(xué)習(xí)語言。她在國內(nèi)讀高三，決定爭取慕尼黑大學(xué)的offer。

    沒想到外婆激烈反對：“去哪個國家留學(xué)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去德國！”

    她并沒有屈服，堅(jiān)持準(zhǔn)備語言考試，然而受外婆病逝影響，考試考得不理想，被慕尼黑大學(xué)拒之門外。

    此時電腦屏幕里十八歲的男朋友笑瞇瞇地湊近俊臉，閉上眼睛，嘴唇微微嘟起：“木木，為了我們即將到來的別后重逢，先親一個吧?！?/br>
    畫面凝住。

    十八歲的男朋友靜止在時光的洪流，永遠(yuǎn)停留在親吻她的那一刻。

    林霂以為這就是她的“禮物”，準(zhǔn)備關(guān)閉電腦，影像自動跳轉(zhuǎn)播放下一段，十九歲的男朋友出現(xiàn)在畫面中。

    他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留學(xué)生活，目光變得執(zhí)著而堅(jiān)定，即使只穿一件羊毛針織開衫配白襯衣，也遮不住渾然天成的帥氣。

    他輕咳，聲調(diào)抑揚(yáng)頓挫：“現(xiàn)在是2006年12月15日13點(diǎn)14分。 木木，你好嗎？你想我嗎？”

    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再說話。

    林霂愣了愣，想起來他為什么不繼續(xù)。她和他前一日吵架了，吵得很兇。

    男朋友聳聳肩膀，無奈地嘆氣：“木木，你要相信我……我童貞尚存，我還是處男?！?/br>
    林霂抿了抿嘴唇，笑了。

    男朋友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我媽實(shí)在可惡，不僅不同意我回國見你，還不停地給我介紹女朋友。那個女生也可惡，假裝醉酒，騙我送她回家……我發(fā)誓，真的沒有和她怎么樣。她脫她的衣服，我一眼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