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通瞅著向天亮笑了，他知道向天亮之所以對羅正信給人穿小鞋的事感興趣，是因為他也想學習學習。

    “領導，你是知道的，今天是縣‘兩會’報到的日子，所以來縣委大院的人，都是來參加縣‘兩會’的干部和代表委員，他們來縣委大院的目的，無非就是拜訪領導，乘機聯(lián)絡感情和加深關系，其中一個主要環(huán)節(jié)就是請領導吃飯喝酒。”

    “這些干部和代表委員拜訪領導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xiàn)象，那就是必定先拜訪屬于自己人的領導，接著才去禮節(jié)性地拜訪不待見自己的領導，最后才會去見其他領導，比方說，陳書記、陳縣長、肖副書記和你，大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干部和代表委員，都是先拜訪你們四位，然后才去拜訪其他領導?！?/br>
    “先拜訪肖副書記的干部和代表委員，大約有五十人左右，據(jù)羅主任說，其絕大部分都是肖副書記的親信，或是他一手培養(yǎng)提攜的人，羅主任認為，這些人都是肖副書記的死黨，給他們穿小鞋是沒有用的?！?/br>
    “羅主任感興趣的是有些干部和代表委員，他們原來是陳書記和你的人，原來唯陳書記和你是從，但因為肖副書記在縣常委擴大會議上的表現(xiàn)，這些人當然軋出了苗頭，他們有腳踩兩只船的意向，當然要想方設法去肖副書記那里拜拜門檻，據(jù)羅主任說，這些人大約有三十人左右。”

    “對這些企圖腳踩兩只船的人，羅主任的辦法既簡單又有效，因為這些人在拜訪肖副書記以后，總會在某個時間點來拜訪羅主任，作為縣長助理兼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實權是很大的，這些人明知道羅主任是陳書記和你的，想不來拜訪他都不行?！?/br>
    “而一見面，羅主任就會劈頭蓋臉地問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你去見過陳副書記和向副縣長了沒有，’一旦有人回答說還沒有，羅主任就深不可測地笑了，并且三言兩語地把來人打發(fā)走了?！?/br>
    “羅主任向我解釋，對這種人絕不能氣，要旗幟鮮明，這種人大多是滑頭滑腦的家伙，先去拜見肖副書記而不先拜見陳書記和你，明擺著是想改換門庭，給這些人穿小鞋，羅書記就五招，一是深不可測地笑，二是三言兩語地把來人打發(fā)走，三是態(tài)度不明確，四是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五是拒絕任何邀請。”

    “第二個問題，‘你去過肖副書記那里了吧，’這個問題等于是揭穿了來訪者的心，不管來人否定或肯定，羅主任也是深不可測地笑了笑，再微微地搖了搖頭，最后也是三言兩語地把來人打發(fā)走了?！?/br>
    “羅主任說，這些人的真實想法是腳踩兩只船，兩邊不吃虧，但心里其實是沒底的，給這些人穿小鞋，用的也是五個招數(shù)，一是深不可測地笑，表示我明白你的意，二是搖頭，表示不敢苛同，三是三言兩語地把來人打發(fā)走，表示不愿同流合污，四是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表示不屑，五是拒絕任何邀請?！?/br>
    “第三個問題最有意了，‘你是先去陳書記和向副縣長那里，還是先去肖副書記那里，’我躲在休息間偷偷地往外看過，往往羅主任這個問題一出口，來人馬上就會楞在那里，而且，一旦是先拜見肖副書記后拜見陳書記和你的，羅主任就繃著臉一言不發(fā)，讓來人尷尬而去，而一旦是先拜見陳書記和你后拜見肖副書記的，羅主任就一邊翹起兩個大拇指，一邊深不可測地笑?！?/br>
    “羅主任說，這些人膽子小，往往是有賊心沒賊膽，來見他的目的就是試探，所以往往一嚇就能嚇回去，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些人在下面的單位或部門里，大多擔任的是副職，沒有多大的實權，無非是看到縣委領導班子有點波動，想趁機撈點好處而已，對這些人的辦法就是嚇唬，翹起兩個大拇指，就是警告他們，一山是難容二虎的，何去何從，你們自己看著辦?！?/br>
    “下面我說說來拜訪羅主任的第三類人，大約有四十人左右，這類人原來是沒有明確立場的，他們一直在觀察和等待縣委領導班子的變化，此次肖副書記公開不支持陳書記的意見，他們以為是機會來了，便迫不及待地聞風而動。”

    “對這些人，羅主任的態(tài)度先是比轉模糊，不置可否，始終不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和看法，而這些人在談話的最后，不無例外地邀請羅主任吃飯喝酒，而羅主任的文章就做在這里，他不馬上答應對方的邀請，而是問對方吃飯的領導還有誰，對方只要說有向副縣長，羅主任就答應，一旦對方說沒有向副縣長，羅主任立即就推掉，此外，如果對方說既有肖副書記又有向副縣長，羅主任便說，向副縣長參加我就參加?！?/br>
    “羅主任說，給人穿小鞋，不是馬上就穿，而是要先發(fā)信號，今天的見面就是給對方一個信號，告訴那些人，你們一旦接近肖副書記，我就要給你穿小鞋了，如果重新站穩(wěn)立場，我可以放過你，如果不聽招呼，就怪不得我了。”

    “羅主任還說，今天與這些人見面，其實是小鞋批發(fā)店的一次業(yè)務預訂，只是給這些人量了尺寸，從明天開始，他要一一地給他們制作小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給這些人穿上小鞋，他說到縣‘兩會’結束，保證讓這些人都穿上小鞋?！?/br>
    “羅主任讓我轉告你，他說他給那些人穿小鞋的過程中，你的配合很重要，效果會更好，他還建議你，這些人如果邀請你吃飯喝酒，你最好是拒絕，以表明你自己的明確態(tài)度?！?/br>
    ……

    向天亮聽罷，微微地笑道：“文通，你這幾天要繼續(xù)配合羅主任，他不是說今天與這些人見面，其實是小鞋批發(fā)店的一次業(yè)務預訂么，那你就配合他，直到他給這些人一一穿上小鞋?！?/br>
    “我明白，我會盯著羅主任的?！倍∥耐ㄐΦ馈?/br>
    “呵呵，盯字，很好地詮釋了你的任務?！毕蛱炝翐]著手笑道，“好了，你我該分道揚鑣，去赴咱們分別答應的飯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