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回頭一看，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劉書友，這次試點工作的總牽頭人。

    “副部長，您好?！?/br>
    劉書友年近六旬，是組織部里資格最老的人，僅副部長就做了十一年。

    組織部小樓沒有電樓，劉書友爬兩層樓梯都氣喘，向天亮急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到我那里坐坐。”

    向天亮沒有任何資格拒絕。

    在劉書友辦公室里坐下，向天亮笑道：“副部長，我正要來晉見你呢?！?/br>
    “你得了吧?！眲研χ鴶[手，“我是什么人，你很快會清楚，你是什么人，我早就知道，咱們之間用不著彎彎繞?！?/br>
    “副部長，您老說話真是風(fēng)趣?！毕蛱炝廖⑿?。

    “哈哈，我五十九歲了，還有八個月就要離休?！眲褯_著向天亮眨眨眼，“這次試點工作，要對二十家省屬企業(yè)領(lǐng)導(dǎo)班子下手，其中一半以上的一把手，級別比我高或和我一樣高，你說說，我現(xiàn)在的感覺會是怎么樣的?！?/br>
    “副部長，我剛來，是個睜眼瞎，什么也不知道?！鼻闆r不明，向天亮不敢亂說話。

    劉書友笑著說道：“我感覺自己現(xiàn)在被架在了火上烤，領(lǐng)導(dǎo)認為我這把老刀快進博物館了，無非是想來個廢物利用罷了?！?/br>
    這是牢sao話，向天亮陪著笑，“改革是件得罪人的事，試點工作更是如此啊?！?/br>
    “哼，讓我老頭子臨走之時還挨罵，用心極其惡毒啊?！?/br>
    劉書友話里帶著憤慨，更有不少無奈和悲涼的情緒，向天亮唯有語言上表示支持。

    “副部長，我一定全力支持您的工作?！?/br>
    被劉書友所感染，向天亮心中不由得也產(chǎn)生一股悲涼的情緒，也感覺命運對自己有些不公，決不是同情劉書友，可是想歸想，感情歸感情，而對國家來說，只有改革才能煥發(fā)新的生命力，既然要改革，是改革，就會得罪人，就會有變化，會有上有下，有得有失，這個下與失，不落在面前的劉書友身上，也必然會落在張書友或王書歹的身上，這就是改革中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必須要做出的犧牲，必須要有人來承擔(dān)，另外，從劉書友這番落寞的話中，向天亮也多多少少的領(lǐng)悟到，長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更比前浪高，只有別人走下坡了，自己這樣的晚輩才能迎著朝陽前進。

    歷史是這樣，人生也是如此，總會有一些人一些事會處于上升狀態(tài)，同樣也會有一些人一些事會逐漸被遺忘或者淘汰，雖然看起來是人和事的悲哀，但實際上這是發(fā)展的歷史車輪必須碾碎的東西。

    昨天就聽說，劉書友是這次試點工作的犧牲品，現(xiàn)在看來傳言不虛。

    看到劉書友的情緒明顯不高，向天亮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但安慰話他還是會說幾句的，直到劉書友老臉舒展，他才起身告辭。

    在回聯(lián)合辦公區(qū)的上，向天亮在心里反復(fù)掂量著劉書友的表現(xiàn)，改革就象是戰(zhàn)爭，每一次改革就是一場戰(zhàn)役，勝利總是需要某些人作出犧牲的，失敗的時候，付出的犧牲會更大。

    作為一個臨時工，沖鋒陷陣就免了把，打打醬油，平安度日才是上佳的選擇。

    試點工作已正式運作起來，各個小組根據(jù)方案分工也已對口接頭，開始還算順利，但隨著各項程序的展開，各種矛盾也逐漸顯現(xiàn)出來，特別是人員安排和各小組之間的聯(lián)系，常是讓小組領(lǐng)導(dǎo)忙的連軸轉(zhuǎn)，聯(lián)合辦公區(qū)里也跟著加班加點，幾天下來，向天亮所在的第五小組的幾位部下也都累得夠嗆，岳云峰年齡大，人又長得胖了一些，和年輕人一比就顯得更為疲憊，每到飯后休息時間，他總是搶占沙發(fā)多睡上一會，還有陳小寧，她是剛生完孩子不么，產(chǎn)假過后就來上班，累得更是小臉都白了。

    在這方面，大家還真佩服向天亮，至少他工作精神和工作作風(fēng)是一流的，從沒見他露出過倦怠，處事還果斷認真，風(fēng)火立行，一些棘手問題他總能輕松地化解，讓這些老機關(guān)很長見識，其實，這里面包含著權(quán)術(shù)和手段，是他的女人陳美蘭教給他的，在機關(guān)里做事，不管成敗，態(tài)度是第一要緊的，這讓別人抓不著任何把柄。

    其實說起來也簡單，向天亮的工作藝術(shù)就一條原則，凡是文件上有領(lǐng)導(dǎo)簽字的，他一律依樣畫葫蘆，凡是文件上沒有領(lǐng)導(dǎo)簽字的，他一律簽上五個字：送主任審閱，一古腦兒的往劉書友那里推，至于需要他拍板的，則一律不予當(dāng)場表態(tài)，打死也不肯當(dāng)眾發(fā)表自己的看法。

    也許，大家對向天亮唯一的意見，就是加班加點了。

    這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高玉蘭部長來到了聯(lián)合辦公區(qū)。

    高玉蘭笑著通知，說今天準(zhǔn)時下班，任何人都一樣，再忙晚上也不加班了。

    二十幾號人都扭頭看著向天亮，因為在聯(lián)合辦公區(qū)里，向天亮是試點辦公室的副主任，是最高領(lǐng)導(dǎo)。

    向天亮立即笑道：“部長英明?！?/br>
    “部長英明?！?/br>
    “部長英明。”

    聯(lián)合辦公區(qū)里頓時歡笑一片。

    quot;好好好，同志們干嗎那么氣啊，休息也是你們的權(quán)利嘛，不懂得休息的同志，我看不是好同志，."高玉蘭揮了揮手，歡快的說著。

    大家紛紛鼓掌，高玉蘭踱過來，陳小寧給她讓坐，高玉蘭也沒有推辭，那和藹的態(tài)度讓大家都感覺到親切和榮幸。

    向天亮很禮貌的問，"部長，您今天怎么過來了?"

    “我再不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讓大家加班啊?！备哂裉m笑著問道。

    向天亮陪著笑，“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沒有讓大家加班么?！?/br>
    高玉蘭笑著說道：“你自己看看，整個聯(lián)合辦公區(qū)里，你是實際上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你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每天加班加點，你說大家好意提前走嗎，你說這是不是你的責(zé)任。”

    “噢……”向天亮明白過來了，不好意的笑道，“我承認，我承認，這是我的錯，我向領(lǐng)導(dǎo)檢討，向同志們誠懇的道歉?！?/br>
    高玉蘭又揮著手，和善的看了向天亮一眼，,又環(huán)視了一下大家，爽朗的笑道：“同志們辛苦了，說是向天亮同志的責(zé)任，其實是句玩笑話，真正的責(zé)任人是我，所以就過來看看你們，我謝謝大家了，"

    在人前高玉蘭總是顯得那么的風(fēng)采和高雅，不知道她經(jīng)歷的人，根本看不出她背后那久經(jīng)孤寂磨難的影子，這也是一種風(fēng)度和歷練的氣質(zhì)修養(yǎng)。

    大家陪著高玉蘭聊了一會，無非是一些禮節(jié)性的套話，這一個小時變成了座談會，連家長理短的事情都有向高玉蘭匯報的，也說不知道是高玉蘭的魅力還是她領(lǐng)導(dǎo)身份的魅力，這乏味的聊天都讓他們感覺到其樂融融，唯有向天亮心煩，但領(lǐng)導(dǎo)在此，他只能強作歡顏。

    高玉蘭也做了個驚人的決定，說陪大家共進晚餐，而且還是她個人請，地點就在省委招待所餐廳。

    向天亮還沒感覺到怎么的激動,經(jīng)，大家卻表現(xiàn)的好象是聽錯了的那種感覺，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拼命的做出了極盡夸張之能事，搞得高玉蘭都不好意的笑了。

    但向天亮知道高玉蘭的另外一種用意，這種隱藏的用意只有向天亮能讀懂，高玉蘭“吃人”的目光，讓他感到害怕。

    所以，在大家簇擁著高玉蘭進入餐廳的時候，向天亮落在后面，乘機溜出了省委招待所。

    向天亮有地方可去，陳美蘭還在省城，朱琴還有個秘密去處，他還能暫時躲開高玉蘭。

    葉楠那里是不能去了，喬安南不在家，但她婆婆來了。

    夜色降臨，坐在臨時配給自己的桑塔納轎車?yán)?，向天亮一邊啃著面包，一邊等著高玉蘭離開省委招待所，這里是他的“家”，要是高玉蘭硬要闖進他的“家”，他總不能拒人于門外吧。

    車門被悄悄拉開，陳美蘭無聲無些的鉆進車?yán)?，“嘻嘻，你在躲人吧?！?/br>
    “你是怎么知道的?！毕蛱炝列χ?，拉過陳美蘭的身體放在自己身上。

    “沒人比我更了解你，嘻嘻?！标惷捞m微笑道，“我看到你們的高玉蘭部長，帶著一幫人進了餐廳，唯獨沒有你，我就知道你是乘機溜了。”

    “他媽的。”向天亮笑著罵道，“這個臭我娘們，吃我之心不死啊?！?/br>
    “問題并不在這里?！标惷捞m的玉手，攥著向天亮的家伙愛不釋手。

    “問題在哪里，呵呵，在這里?！毕蛱炝恋氖忠矝]閑著，扯下陳玉蘭的小內(nèi)褲，拿手輕撫著那片茂密的黑森林。

    陳美蘭唔了一聲，低聲笑道：“你完全可以把你說的那個臭老娘們吃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你要是讓臭老娘們上了癮，那問題就大了，我估計你到時候甩不掉她，她會利用手中的權(quán)力把你留在省城，那你就回不了清河市了?！?/br>
    向天亮想了想，“陳姐，你說得還真有點道理，那臭老娘們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手的架勢?！?/br>
    “所以，你得想個妥善的辦法?！?/br>
    “呵呵……什么辦法，吃了還能甩掉的辦法?！毕蛱炝翂膲牡男Φ馈?/br>
    陳美蘭正要說話，她包里的手機卻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