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從小旅館溜出來，坐上自己開來的車，準備迅速的離開。

    可是，車剛開出不遠，向天亮就猛的踩住了剎車。

    轎車的后座上，突然坐起來一個人，向天亮被嚇了一跳。

    “呵呵……別緊張，往前開吧。”

    “老黎，怎么是你?。俊?/br>
    是縣公安局政委黎明。

    向天亮定定神，腳一松，讓車重新行駛起來。

    “我說老黎，你老人家夠神出鬼沒的啊。”

    黎明笑道：“無巧不成書，是你撞到我槍口上來的，呵呵……”

    “怎么回事？”

    “第一巧，我今天上午輪休，不用上班，第二巧，這間小旅館是我家老伴和我家寶貝女兒開的，第三巧，我家寶貝女兒去中陽市看她男朋友去了，我家老伴命令我來幫忙，第四巧，你開的這輛車是我家寶貝女兒的，它花光了我們家所有的積蓄，第五巧，我家寶貝女兒和南北茶樓老板戴文華的兩個寶貝女兒是同學，她喜歡把車停在戴文華家的院子里，第六巧，你正好開了我家寶貝女兒的車，第七巧，我正要回家，正好看見了我家寶貝女兒的車?！?/br>
    向天亮聽得樂不可支，“我說老黎啊，你別再說了，我被你活捉了，我投降還不行嗎？”

    “小向，把車開到我家去，你去過那里，知道的?！?/br>
    黎明五十多歲，是土生土長的濱海城關鎮(zhèn)人，家在小南河北岸，一條幽靜的小巷里。

    雖然文化不高，半出家，業(yè)務上又不甚精通，但黎明在縣公安系統(tǒng)內(nèi)還是頗受尊重的，這與他的為人有關，因而在縣公安局第二把手的位置上坐得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摹?/br>
    進屋直接進了書房，黎明又是關門閉窗，搞得有點緊張。

    “老黎，你至于這樣嗎？”向天亮笑著，不請自坐。

    完成了泡茶遞煙點煙，黎明這才坐下，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小向，你自己應該明白了吧。”

    點了點頭，向天亮道：“我和老邵已經(jīng)知道了?！?/br>
    “出事了？”

    “老黎，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明點著頭道：“咱們?yōu)I海歷來是怪事多，可這兩天是特別多，第一怪，歹徒公然襲擊公安局和公安局領導，第二怪，市局公然越俎代庖，第三怪，縣公安局第一把手被公開架空，第四怪，受害人剛脫離生命危險，還躺在醫(yī)院里，卻被軟禁起來了，第五怪，市局特警大隊不幫忙追捕罪犯，卻在外圍朝天胡亂開槍，第六怪，堂堂的縣長和公安局長公然受到盯梢跟蹤，第七怪，趕鴨子上架，外行充當內(nèi)行，不會破案的公安局政委竟當了專案組副組長……”

    向天亮微笑著說道：“先來七個巧，再來七個怪，老黎，你心里跟明鏡似的啊?！?/br>
    “上面……上面在查你和老邵？”黎明問道。

    “內(nèi)查?！?/br>
    “我看出來了，肖劍南是你和老邵的兄弟，讓他來查你，就是自己人查自已人，這說明是自己人對你們不放心，而之所以不放心，是因為有人瞄上了你們。”

    “老黎，你說得一點都不錯?！毕蛱炝咙c著頭。

    “問題大嗎？”

    向天亮笑了笑，“天知道地知道，鬼也知道。”

    黎明搖著頭道：“我不擔心你和老邵，說你們有錯誤我相信，說你們有問題，打死我也不信，我擔心的是另一個方面?！?/br>
    “哪一個方面??？”

    “我擔心，好不容易開創(chuàng)的團結(jié)局面，要被活活的破壞了?！?/br>
    “有你老黎在，這支隊伍散不了?！?/br>
    “我？我算幾斤幾兩啊，讓我進專案組，不過是為了堵住大家的嘴而已?！?/br>
    向天亮問道：“你看出苗頭來了？”

    “張蒙?！?/br>
    “他怎么了？”

    黎明說道：“張蒙告訴我，他被肖劍南委以了重任?！?/br>
    “這我知道吧，張蒙和你一樣，都是專案組的副組長嘛?！?/br>
    “這是表面現(xiàn)象。”

    “哦，張蒙還說什么了？”

    黎明道：“昨天晚上的追捕行動結(jié)束后，我在值夜班，張蒙特意留下來和我談了好久，聽得出，他在試探我，試探我對你和老邵，以及肖劍南的態(tài)度，后來他終于說了出來，肖劍南在調(diào)查你和老邵，而且，他張蒙已經(jīng)同意，協(xié)助肖劍南調(diào)查你和老邵?！?/br>
    向天亮輕吁了一口氣，“這么說，張蒙終于投靠肖劍南了?！?/br>
    “這話我有點不明白。”黎明微笑著說道。

    “老黎，你這是明知故問?！?/br>
    黎明笑道：“你們和肖劍南是一條船上的人，張蒙這么做，只能說是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罷了?！?/br>
    “算了，不談這事了?！毕蛱炝翐]了揮手。

    “呵呵……也是，人各有志嘛?！?/br>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怪不得人家啊?！?/br>
    黎明問道：“事情嚴重嗎？”

    “怎么說呢，如果只是自己人查自己人，就好比右手打左手，沒什么事，可是，如果是別人來查，小問題也會整出大問題來?！?/br>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和那個傳說有關。”黎明點著頭道。

    “傳說？”

    向天亮頓時警覺起來。

    黎明這個人，和市公安局政委周臺安一樣，是個有名的老好人，也就是說，他的立場不明，他能和前任局長王再道相處得親如一人，也能和現(xiàn)任局長邵三河成為知己。

    這樣的人，能和他說真話嗎？

    再說了，他說的“七個巧”，真的都是巧合嗎，這世上哪來那么多的巧合？

    人心隔肚皮啊。

    黎明看出了向天亮臉上的表情變化，笑著說道：“小向，你在懷疑我吧？”

    向天亮一怔，心說果然姜是老的辣啊，“老黎，我有個特點，你知道嗎？”

    “什么特點？”

    “懷疑一切。”

    “包括我？”

    “更包括我自己。”

    “噢……呵呵……”黎明一拍自己的腦袋，笑著說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是真的想起來了，老邵曾跟我提起，說你是個懷疑論者?！?/br>
    向天亮笑道：“老黎，對不起啊?！?/br>
    “不不不，是我應該說對不起，我不該瞎問?！?/br>
    “不，我愿意你問我?！?/br>
    “真的？”

    “當然，你不問我，我不走了，你還得管我吃喝。”

    黎明笑道：“那好，我可就問了啊。”

    “你說的那個所謂的傳說？”

    黎明點著頭道：“這件事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我一直想問但沒敢問?！?/br>
    “好吧，你說吧，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回答你。”

    “有這樣一個傳說，在某一個晚上，常務副縣長姜建文家里，發(fā)生了保險箱被盜案，保險箱里有兩樣東西被盜，一是書稿，據(jù)說這本書稿是現(xiàn)任縣委宣傳部長盧海斌，在當年參與建設濱海水庫二期工程建設時所寫，因為小說里寫了不少很不健康的內(nèi)容，所以盧海斌不敢示人，但又不舍得扔掉，以至于后來被姜建文借去，并扣下不還，姜建文以此要挾盧海斌，并從中取得了不好處，盧海病一直想拿回自己的書稿，但懾于姜建文的yin威，不敢開口要回，直到那天晚上，你把書稿還給了他。”

    向天亮微笑著，“老黎，你繼續(xù)說下去?！?/br>
    “這個傳說的第二個部分，是說你和老邵，或者還有杜貴臨，說你們?nèi)齻€潛入姜建文的家里，是你們中的一個打傷了姜建文，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你們在盜取了書稿的同時，還拿走了保險箱里的巨款，據(jù)說這筆巨款有數(shù)百萬之多，最終被你們?nèi)齻€所瓜分……”

    向天亮笑著問道：“老黎，你的這個傳說，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一部分是早就聽說了的，一部分是張蒙說的?！?/br>
    向天亮咦了一聲，“張蒙說的？”

    “對?！崩杳鼽c著頭道，“也就是說，他們正在調(diào)查你和老邵的主要內(nèi)容，就是這個傳說。”

    向天亮微笑起來，“這么說，是張蒙故意說給你聽的，他希望通過你，告訴我和老邵。”

    “我想也是這樣的。”黎明笑道。

    可向天亮心里卻說，說不定也是張蒙讓黎明來試探的呢。

    “老黎，你相信這個傳說嗎？”向天亮問道。

    “既相信，也不相信，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br>
    “為什么呢？”向天亮問道。

    黎明笑著說道：“這還用說嗎，無風不起浪，傳說不可能沒有一點根據(jù)，否則怎么叫傳說呢，但是，傳說畢竟只是傳說，其中的水分，其中的杜撰部分一定占相當一部分或絕大部分?！?/br>
    “老黎啊，你認為這個傳說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向天亮在笑，笑得還有點壞。

    “呵呵……傳說是真是假，多少真多少假，哪些真哪些假，應該問你和老邵嘛?！?/br>
    黎明在試探，至于他為什么要試探，是為了自己，還是受人之托，向天亮還不知道。

    沉默了一會，向天亮看著黎明，“老黎，你能耐心的等幾天嗎？”

    黎明呵的笑著，“我是多嘴了，毫無必要的關心，你千萬不要在意啊。”

    “不，過幾天我會告訴你的，一定。”

    “是嗎？那好，我等著了。”

    黎明的出現(xiàn)，決不是偶然。

    離開黎明家，向天亮還是大惑不解，他為什么要冒出來呢？

    等幾天，可惜，向天亮錯誤的估計了形勢。

    他不知道，他在動，對手也在動，留給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