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到人到。

    在眾人的驚愕中，向天亮飄然而出，如魅如風(fēng)。

    眨眼之間，向天亮已到了北城區(qū)公安分局局長宣浩峰的身邊。

    只見他伸手一抄，宣浩峰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槍，已飛了起來。

    手槍一邊自轉(zhuǎn)，一邊騰空起來，正象一團(tuán)跳舞的黑影。

    然后，手槍的騰空力道消耗殆盡，開始向下急墜。

    向天亮的右手伸了出去，先接住槍，再在掌上轉(zhuǎn)了一圈，卡嚓一聲，手槍被打開了保險。

    后，向天亮以射擊的姿勢，握住了手槍。

    但他伸出的手并沒有收回，而是直抵宣浩峰的腦袋，黑乎乎的槍口，正好頂在了宣浩峰的腦門上。

    一系列眼花繚亂的動作結(jié)束以后，向天亮冷冷的說道：“你再罵一句試試?！?/br>
    “小向，使不得?！鄙蟻砭退M的，市公安局政委周臺安心說要糟，這小子蓄謀以久，等的就是宣浩峰的掏槍威脅。

    辦公室里，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向天亮毫不理會周臺安，而是繼續(xù)寒著臉道：“昨天下午，我來濱海縣上任之前，省公安廳廳長江云龍在電話里還跟我說過，清河警界的主要問題，是個別人拿著槍不干人事，不會拿槍抓壞人，而是只會拿槍嚇唬自己人，我還正納悶?zāi)?，江廳長委托我，幫他揪幾個拿著槍不干正事的人，我到哪里去找呢，有人就乖乖的送上門來了，嘿嘿……宣浩峰，對不起，你撞到槍口上來了。”

    宣浩峰身體一震，“你，你是什么人？”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向天亮?！?/br>
    是向天亮。

    辦公室里一陣躁動。

    對清河市警界人士來說，可以不知道誰是市委書記、市長叫什么名字，但不能不知道向天亮是干什么的。

    省公安廳長江云龍的朋友，和市公安局長郭啟軍政委周臺安稱兄道弟，敢指揮清河警界雙杰余中豪肖劍南，孤軍剿滅清河兩個最大的武裝走私團(tuán)伙……

    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響?dāng)當(dāng)?shù)娜恕?/br>
    還是周臺安，開口打破了尷尬的一幕。

    “小向，都是自己人，快，快把槍放下。”

    向天亮微微一笑，“老周，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我心情好，就給你點面子了。”

    說畢，收槍、關(guān)機、卸匣、退彈、復(fù)槍，快如閃電，一氣呵成。

    他把卸了子彈的手槍，扔還給目瞪口呆的宣浩峰。

    一聲“老周”，把辦公室里的人都叫醒了。

    這滿屋的人，沒有誰敢直呼周臺安為“老周”，唯有向天亮可以。

    這聲“老周”，讓大家頓時醒悟過來，以周臺安和向天亮的關(guān)系，周臺安今天來到濱?？h，簡直就是為向天亮為濱海公安局說話來的。

    周臺安看著向天亮，面露微笑，“小向，我還沒恭喜你高升吧?！?/br>
    向天亮徑自點煙，擺著手道：“一個破縣長助理，有何恭喜之處啊。”

    “今天是一月一日，好象你還沒正式上任吧？”周臺安笑著問道。

    向天亮笑了笑，吸了幾口煙，順手把身邊坐著的邵三河拎了起來，自己一屁股占了他的位置。

    “老周，我的任命書是一九九三年頒給我的，我想啊，時間有限，但為人民服務(wù)是無限的，所以，我就讓自己提前上任了，這沒有問題吧？”

    周臺安笑道：“沒有問題，沒有問題，你可真是大家學(xué)習(xí)的榜樣啊?！?/br>
    向天亮大大咧咧的揮揮手，忽地高聲喊道：“姚隊長?！?/br>
    “到?！闭驹陂T口的濱?？h公安局緝私隊隊長姚明，走到了向天亮面前。

    “姚隊長，請問昨天晚上是誰先與蜜蜂幫遭遇的？”

    “是你?！?/br>
    “是誰揪出內(nèi)鬼陳建的？”

    “是你?！?/br>
    “是誰下令剿滅蜜蜂幫的？”

    “是你。”

    “誰是昨天晚上剿滅蜜蜂幫的總指揮？”

    “是你。”

    “是誰下令越界進(jìn)入北城區(qū)的？”

    “是你。”

    向天亮又是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讓姚明退回到門口邊。

    “老周，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周臺安搖頭道：“我沒有問題了?！?/br>
    “那怎么辦？你帶了這么多人來，興師問罪，可師出無名，噌飯吃么，今天濱?？h公安局食堂不開伙，你看……”

    周臺安明白，今天本來就是來做個姿態(tài)的，樣子做到了，這戲就差不多了。

    “你們，都回去吧。”

    盡管猶豫，盡管心有不甘，但周臺安的菩薩臉，已經(jīng)繃起來了。

    邵三河和方云青起身送。

    市公安局督察處正副處長顧子白和左立邦、北城區(qū)公安分局局長宣浩峰和常務(wù)副局長董志新、南河縣公安局局長蔡春風(fēng)、常務(wù)副局長汪鵬，六個人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了。

    來的時候十輛警車，一下子走了八輛。

    向天亮瞅著周臺安，“老周，你想賴在這里噌飯?。俊?/br>
    “哈哈，我來下屬部門做節(jié)日慰問，這也不行嗎？”

    “呵呵，行，行……你這個大菩薩，也動了凡心吧。”

    這時，邵三河和方云青送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姚明和他的一大幫手下。

    周臺安問道：“三河，老方，你們快從實招來，昨晚到底撈了多少？”

    “呵呵，我不知道，這事是老邵帶人干的，你問他，你問他?！狈皆魄嘈︻佒痖_。

    邵三河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周臺安張大了嘴，“真，真的有三千箱？”

    “至多不少。”邵三河道。

    “老天爺，你們，你們發(fā)大財嘍。”周臺安嘆道。

    邵三河憨笑道：“這全是向助理的功勞，我們也就是打打下手，打打下手而已?！?/br>
    周臺安哼了一聲，“價值在六百萬元以上吧，你們就不怕?lián)纹贫亲訂?？?/br>
    “任憑領(lǐng)導(dǎo)發(fā)落，任憑領(lǐng)導(dǎo)發(fā)落?！鄙廴雍头皆魄嗤瑫r陪著笑臉。

    但是，邵三河和方云青仿佛商量好了似的，眼睛卻看著向天亮。

    周臺安也看著向天亮，“向助理，你說呢？”

    向天亮不以為然，“老周，你想來個見者有份、雁過撥毛嗎？”

    “哈哈，別說得這么難聽嘛?！?/br>
    向天亮笑道：“老周，我就把話挑明了吧，濱海、南河、北城三縣區(qū)警方不協(xié)調(diào)的情況，江廳長也有所耳聞，你老周也是心知肚明，南河和北城他們，實際上是不作為，有事不干，見利卻上，天下哪有這等好事，此風(fēng)絕不可長，濱海公安局在那個三不管地區(qū)采取行動，我是來之前就請示了江廳長的，是他親自下令，三縣區(qū)不管是誰，都可以隨時采取行動，所以，昨天晚上的行動，濱海公安局并沒有做錯，以后有機會，濱海公安局還會那樣做的?！?/br>
    周臺安笑著擺手，“這個問題么，已經(jīng)不是問題了?！?/br>
    “哪還有什么問題？”向天亮明知故問。

    周臺安笑道：“你們一網(wǎng)撈了這么多，總得給人家分一點吧？”

    “不行，一毛不撥?！毕蛱炝翑嗳徽f道。

    周臺安皺著眉頭道：“小向，這不好吧，事關(guān)三縣區(qū)警方的合作哦?！?/br>
    向天亮搖了搖手，“老周，今天要是他們不撥槍相向，還有話好說，既然他們不仁，我們就只好不義了，兩個字，沒門。”

    “唉……”

    周臺安苦笑一聲，“遇到你這家伙，我就知道，我這點破面子，比不上墻紙厚喲?！?/br>
    向天亮咧嘴一樂，轉(zhuǎn)身對邵三河和方云青說道：“兩位局長，派人去拿香煙吧，把周大政委帶來的兩輛車裝滿，趕緊送啊?！?/br>
    “這事我去辦，我立即去辦?！狈皆魄嗥嵠嵉娜チ?。

    向天亮又對邵三河道：“三河兄，昨天晚上弟兄們也辛苦了，我看讓大家回去休息，順便讓大家?guī)讞l香煙，算作是節(jié)日的加班費吧?！?/br>
    邵三河起身笑道：“對對對，那我去一下，你陪著周政委再坐一會。”

    很快的，邵三河離開了辦公室，他手下的人也一齊走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了向天亮和周臺安。

    周臺安沖著向天亮翹起了大拇指。

    “老周，你什么意?。俊?/br>
    “你真行，我佩服。”

    “佩服什么？”

    周臺安微笑道：“一夜之間，你就把濱海公安局的人心收走了，就你小子這搞法，不出三個月，濱海公安局就是你的地盤嘍?！?/br>
    “知我者，老周你也?！?/br>
    “去去，你少給我來這一套。”

    向天亮道：“老周，我也是沒辦法，雖然濱海是我的老家，但細(xì)說起來，我就是個外來戶，要想在濱海站穩(wěn)腳跟，光有上面支持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我得腳下有根基啊。”

    周臺安點了點頭，“那倒也是，我理解，我理解，那些從基層一步一步上來的家伙，說話辦事之所以有底氣，就是因為他們原來都有自己的地盤?！?/br>
    “所以嘛，我現(xiàn)在在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只有邵三河這么一個兄弟，而公安這條線上，又有你和老郭罩著，我自然要從公安局開始土起步了?！?/br>
    “哈哈，就你小子鬼?！?/br>
    向天亮道：“哎，必要的時候，你和老郭可不能含糊喲?！?/br>
    “比方說？”

    “呵呵，比方說，濱海公安局的領(lǐng)導(dǎo)班子不太團(tuán)結(jié)，需要調(diào)整的時候……嗯？”

    “噢，我明白，這事我心里有數(shù)，回去我先跟老郭打個招呼。”

    正說著，向天亮口袋里的尋呼機響了。

    向天亮拿出尋呼機一看，馬上咧嘴笑了。

    因為尋呼機的顯示屏上，有這么四個字：

    “要修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