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為手術(shù)臺上的貓做腿部手術(shù)。

    “過來?！彼^也不抬的說，“搭把手?！?/br>
    寧寧楞了一下，走過去。

    “先換衣服，在我后面的第一格柜子里，別忘記戴手套?！?/br>
    寧寧拉開第一格柜子，把里面的手術(shù)服醫(yī)用口罩拿出來換上，然后一邊戴橡膠手套，一邊問：“然后呢？”

    “接著。”貓女士將帶血的手術(shù)刀遞給她，“拿剪刀給我。”

    帶血的手術(shù)刀，還有血淋淋的貓讓寧寧有點發(fā)暈，一邊接過手術(shù)刀，一邊在心里催眠自己：演戲，演戲，我是個護(hù)士，我在演醫(yī)療劇……

    她找到剪刀，遞給對方。

    這一幕成了壓死駱駝的稻草，縮在墻角的那對男女仿佛崩斷了神經(jīng)般，發(fā)出竭嘶底里的慘叫聲：“?。。?！”

    寧寧被他們嚇得手一抖，剪刀失手落地。

    “小心點?！必埮柯裨沟馈?/br>
    “不好意思?！睂帉広s緊彎腰撿起剪刀，然后匆匆忙忙的換了一把。

    那對男女一邊慘叫，一邊沖出房門。正要進(jìn)門的聞雨急忙側(cè)過身，才沒有被他們兩個撞出去。

    目送兩人逃離，聞雨轉(zhuǎn)過頭來，楞了一下：“你在干什么？”

    “我在幫忙。”寧寧手忙腳亂，“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了，你也過來幫幫忙，對了，衣服在我們第一格柜子里。”

    聞雨走過去拉開柜子，低頭看了看里面放置的藍(lán)白色手術(shù)服以及醫(yī)用口罩，然后慢慢回過頭，眼神復(fù)雜的看著寧寧：“你在幫貓女士的忙嗎？”

    寧寧愣了愣，別過臉，眼睛盯著身旁的貓臉面具瞧。

    “有話待會再說?！必埮咳耘f頭也不抬的說，“先救貓?！?/br>
    三人合力，終于結(jié)束了這場手術(shù)。

    “好了?！必埮客巫由弦蛔?，架起腿，“你們兩位找我有何貴干？”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寧寧低頭掃了一眼。

    她腳邊放著一排動物飯盆，盆子里盛著雪白的羊奶。

    一排花色相同的小貓正埋首飯盆中，舌頭一卷一卷的舔奶吃。

    ……聞雨沒說錯，她果然很喜歡貓……

    “你們還有半小時的時間?！必埮靠戳搜蹠r鐘，“半小時以后，我就要去給小白喂飯喂藥了?！?/br>
    “是剛剛做完手術(shù)的那只嗎？”寧寧問。

    “嗯?！必埮垦凵駵厝幔八侵焕县埩?，這些都是它的孩子?！?/br>
    寧寧想了想，問：“剛剛逃跑的是這家店的主人？你嚇到他們了?！?/br>
    “那又怎樣？”貓女士彎腰摸著小貓的脖子。

    “他們還會回來的。”寧寧嘆了口氣，“你讓他們怎么面對你腳下的這群貓？”

    貓女士對貓越好，店主夫婦就會越遷怒這些貓，他們甚至?xí)J(rèn)為是貓把貓女士給引進(jìn)家門的，為了趕走貓女士，他們搞不好會把這些貓一起趕走。

    “你說他們？”貓女士冷笑一聲，“那個蠢女人，居然把自己早餐吃剩下的牛奶給小貓喝，小貓哪能吃這個？喝完就腹瀉拉稀了。男人也蠢，只給我當(dāng)過幾個月助手，自己動手術(shù)的經(jīng)驗一點也沒有，為了省下點請獸醫(yī)的錢，就敢自己直接上手術(shù)臺，真是草芥貓命?！?/br>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貓奴吧，真是句句不離貓。

    “但是，你是要回電影院的吧？”寧寧問。

    “誰說我要回去的？”貓女士笑道，將所有小貓抱在懷里，溫柔的說，“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除了我以外，沒有別人能夠給它們幸福……你告訴我，我為什么要把它們讓給那對蠢貨？”

    她的笑容漸漸變冷：“就算要走，我也要帶它們一起走！”

    小貓在她懷里喵喵叫，掙扎著想要離開，可她死死抱住它們，怎么也不肯撒手，貓臉面具后，發(fā)出偏執(zhí)的笑聲：“比起那兩個蠢貨，我……面具人更為優(yōu)秀！面具人根本就算人類的一種進(jìn)化形態(tài)！不需要吃飯，不需要睡覺，省下來的時間可以用來科研，自我提升，也可以用來陪伴我心愛的貓……就算我最愛的小白死了，我也能陪伴它的孩子，它們永遠(yuǎn)不會孤獨，我也永遠(yuǎn)不會孤獨……”

    說到這，她忽然古怪的看了寧寧一眼，笑著問：“對了，昨天晚上，石中棠去接你了沒有？”

    人生電影院。

    雖然是白天但電影院內(nèi)還是一片漆黑。

    觀眾席上坐著一個人，佝僂著背，雙手撐在臉上，似疲倦的人正在假寐。

    “幾點了？”他忽然問。

    黑暗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其中一個聲音回答：“下午四點了?！?/br>
    沉默片刻，那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喃喃自語：“我該回去了，免得她到處找我?！?/br>
    他抬腳朝大門方向走，身后，無數(shù)身影在黑暗中響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此起彼伏的勸阻他“石中棠，停下?！薄澳悴荒艹鋈ァ！薄翱禳c回來?！薄靶⌒陌　?/br>
    石中棠腳步沉重，猶如沙漠中的行者，一點一點朝門口跋涉。

    好不容易跋涉到門口，抬眼一望，望見街對面一個面具人，正拼了命朝這邊跑來。

    那是個禿了半個頭，身后垂著一條長辮子的面具人，臉上戴著一張書童面具，身上做清朝人打扮。

    十字路口的交通燈忽然變綠，車子立刻川流如海，隔斷了對街跟人生電影院。

    清朝人被恐怖的車流逼退回去，他焦急的看著車燈，身后的黑辮子漸漸變成白色。

    等不及了！

    不等交通燈變紅，清朝人就飛快朝電影院方向跑來，好幾次都差點被車撞翻，嚇得汗出如漿，兩腿發(fā)軟，忽然腳步一停，呆呆看著朝他飛快駛來的大卡車……

    轟隆……

    大卡車攜帶雷鳴般的聲音，在清朝人先前站著的地方疾馳而過。

    “呼……呼……”車旁，石中棠緊抱著清朝人，額頭上流下汗水，心有余悸的說，“好險……你沒事吧？”

    他低頭看著被自己搶救下來的面具人。

    半天半天都沒有得到一句回音。

    雪白的辮子，皺紋密布的手背，一股腐朽的老人味……

    他老死了。

    石中棠呆呆看著懷中老死的面具人，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對方的身體慢慢慢慢腐爛成一地黑色膠卷，當(dāng)一聲，書童面具掉在地上。

    “再不回來，你也會變老的。”一個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石中棠緩緩回過頭。

    離他一米遠(yuǎn)的地方，兔子先生站在人生電影院門口，略帶譏嘲的望著他，對他說：“電影院雖然限制了你的自由，但卻給了你不老，否則的話……”

    他惡毒的笑了起來，抬手指了指地上那張書童面具，還有面具旁還沒來得及完全腐爛掉的白色辮子：“等你老成這幅樣子，你覺得你家那位還會喜歡你，還會盼著你回去嗎？”

    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