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久，才慢慢開口，“我是個演員，但不像你，是個演什么像什么的天才，有段時間我演什么不像什么，像個小丑一樣讓人發(fā)笑。除了把自己丟進電影院，除了把自己一次一次變成別人，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來磨練自己的演技?！?/br>
    石中棠放下毛巾，兩只桃花眼驚訝的看著她。

    “……干嘛這樣看著我？”寧寧感覺身上有點發(fā)癢，忍不住用背摩擦了一下椅子。

    “這是你第一次跟我講你自己的事。”石中棠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對了，你叫什么名字?！?/br>
    寧寧警惕起來：“你問這個干嘛？”

    石中棠帶點撒嬌的口吻：“告訴我嘛?！?/br>
    寧寧更警惕了：“知道又有什么意義？”

    “對你有意義啊。”石中棠笑得更加甜蜜，身體一歪靠在她身邊，像水里的兩只天鵝一樣，頭跟頭貼得很近，溫聲道，“在異國他鄉(xiāng)，不，在另外一個時空，有一個人叫你的名字，你真正的名字……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睂帉帞蒯斀罔F的說。

    她打定主意，不跟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名字，因為人生電影院的放映方式是先在門口貼海報，海報上寫劇名人名，你覺得感興趣你就給票進去……所以把真名告訴別人是一件可怕的事，你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守在門口，幾天幾個月幾十年的等著你的名字出現(xiàn)。

    “……你怕啊？”石中棠歪著頭，眼神透亮的看著她，就像戳穿靈山公主的心事那樣，戳穿了她的心事，“你怕我去找你?。俊?/br>
    寧寧抬頭盯著他，就像靈山公主被戳穿心事，然后無言以對的看著他那樣。

    這個男人有一股魔力，他三言兩語就打亂了寧寧的心，他甚至混淆了寧寧的感官，讓她越來越分不清自己是在戲里還是戲外，分不清自己跟靈山公主的區(qū)別。

    她跟靈山公主越來越像了。

    一邊恨不得他去死，一邊又不舍得他死。

    一邊恐懼他的追逐，一邊又希望他真的能堅持下去。

    “好了好了！大家準(zhǔn)備一下！”石導(dǎo)的拍掌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視，他領(lǐng)著魂不守舍的陳觀潮回來了，“接著拍下一場！”

    下一場，吻戲。

    數(shù)劍襲來，密如漁網(wǎng)。

    石中棠持劍而迎，人在劍網(wǎng)中穿行，所過之處，長劍一柄柄落下，刺客一個個倒下，直至最后，竹林里只剩他一個人站著，其他人都已經(jīng)躺在血泊之中。

    青色的竹葉，滴下劍尖的鮮血，以及白衣的劍客，在鏡頭前構(gòu)建出一副鮮艷瑰麗的圖像。

    石中棠閉了閉眼，劍從手中脫落，人往地上栽倒。

    等他再次睜開眼，天已經(jīng)黑了，身旁燒著一個火堆，火堆旁邊坐著一個白衣女子，皎潔如一輪滿月，照亮了整個夜晚。

    篝火噼啪，跳起的火光晃在石中棠臉上，他對寧寧虛弱的笑：“我好累?！?/br>
    寧寧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給我一點獎勵吧?！彼麥厝岬?，帶點可憐的看著她，“我這么傻傻的，不求回報的追逐著你……給我一點小小的獎勵，讓我可以繼續(xù)下去吧……”

    寧寧微微一愣。

    在他這樣看著她的一瞬間，在他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她的感官完全跟靈山公主混淆了。

    身邊的一切開始模糊，一根一根青竹破土而出，從她身后綿延向四方，所過之處，石導(dǎo)消失了，陳觀潮消失了，mama消失了，攝影機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地的尸體，還有他們兩個人。

    猶如水中月從水中升起，猶如鏡中花盛開在眼前，虛假跟真實之間已經(jīng)失去了界限，一切如夢如幻。

    寧寧在石中棠身旁坐下，慢慢將他抱在懷里。

    他看著她，明明兩個人都已經(jīng)在芙蓉帳內(nèi)度過了無數(shù)個春宵，他看她的眼神卻很驚訝緊張，似乎沒想過自己會真的得到回報。

    寧寧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她帶著這個笑，輕輕吻了吻他的唇，就像親吻水中月，就像親吻鏡中花。

    “你的追逐……”她打開眼睛，低頭看著他，“讓我不再孤獨?！?/br>
    混淆彼此，失去界限之后，拍攝反而進行的更加順利。

    很快，就到了這一天。

    十月十日，殺青。

    第52章 最后一場戲

    這是的最后一場戲。

    歷經(jīng)千辛萬苦,復(fù)活藥終于做出來了。

    藥只有一瓶，人卻有兩個。

    一個是已經(jīng)死了很久的靈山公主，還一個是快要死的男主。

    “快喝啊?！笔刑陌侯^看著寧寧，柔聲道,“我等這天好久了?！?/br>
    他們已經(jīng)逃出玉門關(guān)外,身旁狂沙翻卷,一頭駱駝?wù)驹谒麄兩砼?脖子上的駝鈴被風(fēng)吹的叮當(dāng)作響，風(fēng)吹起金色的浪,白色的裙，寧寧坐在金色沙地上,懷里抱著石中棠,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都這時候了,你還這么任性。”石中棠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終于閉上了眼睛。

    在他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寧寧立刻擰開手里的瓶子,將整瓶藥給他喂了下去。

    藥瓶空了，她緊盯著他的眼睛,過了許久,聲音顫抖著問：“為什么他不醒？”

    道士支吾半天，一攤手：“我都跟他說了，這世上哪有什么復(fù)活藥??？”

    “你說什么？”寧寧微微一愣，繼而怒不可遏，一把抽出石中棠腰上佩劍，起身指著道士的脖子，“你騙了他？”

    “我可沒騙他！”道士急忙從懷里掏出一本古舊的書來，“這書是我祖上傳下來的，上面的法術(shù)都是真的，要不然你也變不成畫中人……”

    寧寧不等他說完，就一把搶過他手里的道書，細(xì)細(xì)一看，上面果然寫滿了各種各樣的法術(shù)，隱身術(shù)，穿墻術(shù)，畫中人術(shù)……以及最后一頁，復(fù)活術(shù)。

    “……怎么會這樣？”寧寧看著復(fù)活術(shù)后的一片空白，道書從她手中滑落，掉在沙地上。

    道士忙撲過來撿起道書，嘴里嘟囔道：“我早跟他說不行了，他偏不聽。哎，為了讓他知難而退，我才說了一堆難尋的材料，哪知道他居然真給收集齊了……”

    一劍穿胸，把他沒說完的話堵在咽喉，寧寧一把將劍從他背上抽出來，轉(zhuǎn)頭看了眼地上的石中棠。

    她慢慢走過去，俯身撫摸他的臉。

    真奇怪，以前看見這張臉就討厭，現(xiàn)在眼淚卻打了下來，落在他的臉上。

    抬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寧寧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劍，像是著魔一樣，慢慢將劍抬了起來，橫在脖子上，然后雙眼一閉，用力一抹——

    劍落在地上，濺起一片沙子。

    寧寧雙手摸著滴血不流的脖子，顫聲道：“怎么會這樣？”

    一陣風(fēng)吹過，耳邊傳來啪嗒啪嗒的書頁翻動聲，她扭過頭，見血泊中的道書被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