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輕聲道：“哥……你的手在發(fā)抖……”

    我盯著自己的手指，極重的道：“走！”

    搖光詫異，“哥，你不去見她一面？”

    我揚鞭策馬，再不去看一眼，今夜若是回頭，怕是再也走不掉了……我要這江山，江山之后才是她……

    我行的急，在呼嘯的風(fēng)中聽幽靜的山林里一遍遍的回響她的聲音，嘶啞的，像一根線繞在耳側(cè)。

    她喊我的名字，舒曼殊舒曼殊……

    搖光追在我身后，道：“哥，要不要去和她解釋清楚，紀(jì)從善不是你殺的……”

    “閉嘴！”我揚鞭加蹄。

    解釋？紀(jì)從善死在我的府邸，解釋又有何用?；夭坏妙^，紀(jì)螢是藏在我骨rou里的軟肋，回頭就再走不了。

    我在密林間忽聽到一聲極凄厲的馬鳴聲，紀(jì)螢的聲音乍然而止，我猛地勒馬，密密的枝杈間，細(xì)細(xì)的風(fēng)聲過耳，除卻風(fēng)聲再沒有聲音。

    馬蹄聲，紀(jì)螢的聲音，什么都沒有了。

    “哥……”搖光按馬在我旁側(cè)，“要不要我回頭去看看？”

    我聽到夜鶯撲動羽翼的聲音，枯葉之下蟲蟻鉆爬的聲音，這么靜，卻尋不到她的聲音。

    “哥……”

    我在極靜的夜里沒來由想起了師父，從有記憶以來到遇到西夷女帝，我的生命中只有師父一人，那么長的時光，我能想到的只有整日里讀書練功，和師父沒有笑的臉……

    幼年時練功偷懶都會被師父罰跪，也是這樣極靜的夜，我跪在庭院里，聽見師父在屋內(nèi)細(xì)細(xì)的哭，她總是對著沒有刻名字的牌位一遍遍說，阿姐是我沒有教好他……是我沒有教好他……

    師父總是要我跪在牌位前，問我，“可還記得你為何練功？”

    “報仇。”

    又問：“怎樣的仇？”

    “不共戴天?！?/br>
    她便會點頭，扶我起來道：“你若不殺盡仇人，奪回江山，便枉為人子，更枉為人?！?/br>
    “你的母親在等你重歸故土……”

    我從未見過我的母親，她死在我回大巽之前。

    師父說，這江山是我的。

    師父說，如今坐在龍椅上的就是逼死我的母親，害我不得踏入故土的仇人，在他坐享榮華時，我的師父為了讓我接近西夷女帝設(shè)計刺殺女帝，讓我親手了結(jié)……

    我護(hù)駕有功，在一夜之間被女帝收為義子，榮華萬丈。

    我有很多年都夢到師父臨死的那天夜里，我的劍貫穿她的身體，她在咫尺之間對我笑了，是那樣美的女子，我從未見過她那樣美。

    她對我說：“他日你必要得天下……”

    他日你必要得天下……

    我的今日是踩在師父的尸體之上得來的，這天下，不是我一人的。

    怎么這樣的靜？靜的我聽到自己沒有章法的心跳聲。

    搖光看著我的臉色忽然怕極了，顫聲問我，“哥，你還好嗎……”

    我不答話，青南卻猛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

    我喝道：“你要去哪里？”

    “公子！”他咬牙道：“紀(jì)螢不除，你永遠(yuǎn)狠不下心！既然公子下不了手，就讓屬下代勞，要殺要刮等回西夷由公子發(fā)落！”勒馬便要回頭。

    我揚手一鞭纏住他的脖頸。

    他吃痛，整個身子險些摔下馬，“公子！你忘了師尊是怎么死的嗎！紀(jì)螢將來必定成為你的絆腳石！”

    “閉嘴！”我閉上眼睛，一口氣壓在胸口，良久良久道：“她只能死在我手上?！?/br>
    松開馬鞭，我調(diào)轉(zhuǎn)馬頭，絕蹄回奔。

    “哥……”

    我不回頭道：“青南護(hù)搖光先走，我片刻后即到。”

    在密密的林木里，我在一棵枯樹下看到了紀(jì)螢，馬被捕獸的鐵箭釘在地上，她倒在樹下，白衣上都是血跡。

    我忽然覺得喉頭發(fā)緊，翻身下馬，“紀(jì)螢……”伸手扶起她。

    幽暗的月色下，她臉蒼白的嚇人，喚了幾聲才極緩的睜開眼睛，我看到她那雙黑洞洞的眼睛，茫然的看著我，沒有光，沒有神，空的荒蕪的，什么都沒有。

    我張口不知講什么，她看著我半天道：“舒曼殊？”

    我忙道：“是我……”兩個字未脫口，胸口忽然一涼，一柄寒光凜凜的匕首躍在眼底。

    紀(jì)螢握著它，又送進(jìn)一分。

    我喉頭有腥澀的血溢出，張口想叫她的名字，卻被血淹在了喉嚨里。

    她忽然哭了。

    我看到山林里涌出一隊隊的羽林衛(wèi)，開弓上弦將我層層包圍。

    端木微之打之內(nèi)走出，笑盈盈的看我，道：“朕就知道，只要跟著紀(jì)螢，你就一定會自投羅網(wǎng)。”

    他說：“舒曼殊啊舒曼殊，朕真的沒想到你會為了紀(jì)螢回頭，你最大的錯誤就是錯估了自己的感情，她在你心中，重過江山，是不是？”

    是不是？

    我看著林立的羽林衛(wèi)，又低頭看紀(jì)螢，攥住她握刀的手，將匕首一分分抽出，道：“我?guī)阋黄鹱摺狈词謱⒇笆状倘爰o(jì)螢的小腹，捂住她的眼睛，“我答應(yīng)過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死都不會，我做到了……”

    第71章 端木微之

    紀(jì)螢被帶回宮時滿身是血，我忽然怕極了，人怎么可以流那么多的血……

    刀刺在小腹上，沒有傷到要害，太醫(yī)說不會有事，只是她一直在昏迷，安靜的像死掉了一般。

    她睡了半個月，我想這也是好的，這些日子我忙的厲害，沒有辦法陪著她，我想在她醒來之前將一切處理好。

    舒曼殊一死，西夷公主搖光降服大巽，只求換回舒曼殊的尸體。

    陸長恭請辭，東廠內(nèi)外大換血。

    母后在幾日前突然抱恙，我差人將母后遣送到白云庵靜養(yǎng)。

    后宮無主，我在三日前將聞人夜靈立為皇后，云澤大都?xì)w降。

    天氣越發(fā)的暖和起來，園子里的辛夷花一樹樹的都結(jié)了骨朵，白玉雕的一般，想是開了會極是好看，便差人剪了幾支帶去紀(jì)螢?zāi)怯盟B(yǎng)著，等花開了讓她瞧瞧。

    她睡的安穩(wěn)，青娘將將為她換好衣服，我挑簾子進(jìn)去，將花交給青娘道：“今日可有反應(yīng)？”

    青娘搖頭，有些紅了眼眶。

    我撩袍坐在榻邊，接過帕子細(xì)細(xì)的為紀(jì)螢擦臉，“朕瞧今日氣色好多了，想是累的厲害，多睡會?！?/br>
    青娘便低斂了眉眼不講話。

    “這樣挺好?！蔽医舆^梳子細(xì)細(xì)的為她攏發(fā)，淡淡道：“若她醒來，說不定就不愿意待在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