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內(nèi)疚。

關(guān)于醉酒之后的記憶，零零碎碎地浮現(xiàn)在夏壬壬腦海里。記憶不完整，但是足夠他想起來，蘇浣之這腿上的傷，是因為攔著自己“往外飛”的時候，被椅子砸出來的。

“疼嗎？”涂抹藥膏時他盡量讓動作輕柔。

蘇浣之說不疼，安靜享受著他指尖的觸碰和按摩，哪里還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彼溉坏馈?/br>
蘇浣之將衣擺放下來，不動聲色地在他身上瞧了一遍，看到經(jīng)自己弄出來的斑駁紅痕時，意識到夏壬壬的記憶大概是還沒完全恢復。

蘇浣之也不刻意提醒，輕聲道：“你先整理一下，去洗個澡吧。”說完就離開臥室。

夏壬壬的確想起來蘇浣之的腿為什么會不靈光，但是關(guān)于那排牙印，他就沒有頭緒了。總不該是自己昨晚還咬人了吧？

這個問題直到他走進浴室，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終于有了答案。從頸項到鎖骨再到腰側(cè)，零星點綴著紅紫色的印痕，處處表明它們所代表的含義有多曖昧。

他囧著一張臉，在浴室磨磨蹭蹭地呆了半響，那印痕自己消不下去，遮住更像掩耳盜鈴，只得不尷不尬地走出去。

到客廳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情況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尷尬——客廳里除了蘇浣之，還坐著兩位上了年紀的中年人。

夏壬壬剛洗完澡，頂著松軟蓬亂的短發(fā)，穿著蘇浣之的睡衣，趿拉著蘇浣之的拖鞋，老神在在地從蘇浣之的臥室里晃出來。皮膚白嫩，頸項上的印痕意味著什么自然不用多說。

蘇浣之上一分鐘還準備去臥室通知他：自己的父母臨時過來了。沒想到他說出來就出來，驚得在場四人都啞然失聲。

最后居然是蘇浣之的母親先打破沉寂，笑道：“你就是回風吧？我看過你網(wǎng)上的照片，真人比照片還要帥?。　?/br>
夏壬壬熱絡地應道：“多謝阿姨的美言！我是杜回風，阿姨和叔叔是浣之的父母吧？”

蘇母握住丈夫的手，表明兩人的確是蘇浣之的父母，又說：“我和他爸看了網(wǎng)上的消息，才知道他出事了，提前從國外回來了！這孩子從小就這樣，什么壞事都自己扛著，不跟家里說！”

夏壬壬笑呵呵地應和著，卻見蘇母站起來，走到他身旁，滿含喜色地說：“回風啊，多虧你還在他身邊陪著，浣之脾氣那么不討人喜歡，運氣多好才能有你??！”

蘇浣之不發(fā)一言地看向這邊。

夏壬壬微露疑惑，但仍舊保持著禮貌而熱情的姿態(tài)，扶著蘇母來到沙發(fā)旁，笑道：“阿姨您坐著，浣之他很好的，遇到他是我運氣好才對啊?！?/br>
盡管身穿浴袍和拖鞋，頭發(fā)還是亂的，但絲毫不影響夏壬壬和剛認識不到五分鐘的人迅速熟絡起來，即便對方是蘇浣之的母親。

蘇母大概是看慣自己的兒子冷漠沉悶的模樣，對夏壬壬這般性格喜歡得緊，一來二去就被夏壬壬逗笑得前仰后仰。

“哎呀！”蘇母笑完，做出總結(jié)，“剛開始看網(wǎng)上說你和浣之是一對，我還以為是胡說的呢！我都做好接受這臭小子孤獨終老的準備了……現(xiàn)在我一點也不擔心了?！?/br>
夏壬壬：“……”好像有哪里不對？

他求助地看向蘇浣之，蘇浣之偏過頭，剛好露出了自己脖頸上的牙印。

蘇母繼續(xù)說：“這臭小子能有你陪，我和他爸就放心了?！闭f著，她推了推自己那快要坐在沙發(fā)上睡著的丈夫。蘇父回過神來，咂摸咂摸嘴，鏗鏘有力地說道：“行，你放心我就放心！”

夏壬壬瞧著自己這一身很不嚴肅的打扮，還有脖子上明晃晃的印痕，心想這回誤會可就大了。

“那個，阿姨，叔叔，”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越抓越亂，“其實我和浣之還沒有……”

“沒有同居是吧？”蘇父在圍觀的過程中打了個盹，現(xiàn)在精神過來，“沒有同居總也要留宿的嘛，蘇浣之這個傻不愣登的臭小子，居然連一身合身的睡衣也沒給你準備！真是一點沒有遺傳到我的細心體貼！”

夏壬壬：“……”

蘇母推了自己丈夫一下，嗔罵道：“這當著回風的跟前呢，你也給兒子留點面子，他們年輕人之間的情趣你又不懂，你管誰穿誰的衣服?！?/br>
蘇父咕噥著：“你還說我，你不也一口一個‘臭小子’地稱呼咱兒子嘛?！?/br>
這話題在蘇父蘇母的互懟中倉促結(jié)束，夏壬壬自己昨晚非得喝酒，自己作出來的后果，腆著臉也只能受著。解釋來解釋去，也解釋不了自己身上的紅痕和蘇浣之身上的牙印，越描越黑。

幸而他膽子夠肥、臉皮夠厚，當蘇母再一次慈愛地注視著他說“如果浣之對你不好就馬上告訴我和他爸”時，他用力地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記住這句話！說完還滿臉戲謔地瞟了眼對面的蘇浣之。

話題轉(zhuǎn)移到蘇浣之眼下的處境，蘇父一聽夏壬壬和蘇浣之準備做獨立電影報名參展國際電影節(jié)，就拍著大腿贊同道：“這想法好啊！缺錢不？缺錢找家里要！”

蘇父盡管在生意場上很有一套，但是很顯然是不懂電影的，深奧的專業(yè)問題他不懂，但是一聽是去國際上參賽，自然而然地就覺得兒子和兒媳，哦不，和兒子的朋友是在做了不起的事。

“為國爭光！爸爸支持你們！”年過五旬的中年男人聲如洪鐘。

夏壬壬想起原世界線里的蘇浣之，和此情此景一對比，真是千差萬別，那個世界他孤軍奮戰(zhàn)，現(xiàn)在卻受到了父母無條件的支持。

蘇父蘇母在這里留了一會兒，借口說不想打擾夏壬壬和蘇浣之的二人世界，匆匆朝老朋友約見的聚會奔去。

如果原世界線里沒有遭遇空難，這對保養(yǎng)得體性情爽朗的夫妻應該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一直過得很好。至于那場所謂的破產(chǎn)危機，因為蘇父的回歸，企業(yè)內(nèi)部的鉆營之人也已經(jīng)被及時揪出，本該發(fā)生的資金運轉(zhuǎn)危機也不復存在。

見完家長，夏壬壬就開始正式投入到和蘇浣之一起努力奮斗的事業(yè)中去——才怪。

也不知道是夏壬壬自己心里有鬼，還是蘇父蘇母來了一趟過后，順帶幫蘇浣之扯掉了遮掩真實情緒的面具。蘇浣之看向夏壬壬的時候雖然還算克制，但夏壬壬明顯能感受到對方眼神里有變了味的情緒。

在蘇浣之有意無意的關(guān)注之下，他神色鎮(zhèn)定地帶著那曖昧而耀眼的印痕，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幾圈，摸著下巴思考道：“我們可以先從短片電影節(jié)入手，畢竟現(xiàn)在我們很難找到合作的伙伴，還有資金也是個問題。”

蘇浣之剛動了下身子，他就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地跳開，反應過來后，窘迫地想捂臉。

這個動作徹底暴露夏壬壬現(xiàn)在動蕩不安的內(nèi)心。

其實他的回憶已經(jīng)恢復得差不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