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的任性?！?/br>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人不能永遠自由。”他說。

楊經(jīng)年溫柔的笑了笑：“球球，家里從來沒有約束過你什么。我把選擇人生最大的自由都讓給你?！?/br>
“這是我欠你的?！?/br>
他說完，靜靜的看著楊予香。

他似乎想要從男孩冷淡的態(tài)度里，尋找到一絲一毫的寬慰或理解。

那樣的目光簡直像是在說：

——求求你，別再逼我了。

第三十六章：心意

時間像是一條漫長的河，不斷沖刷的流水將沙碩掩埋。

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便如同沉入河底的石頭，即便會隨著流水的滌蕩，漸漸變了形狀，可它始終埋在那里，終有一天，會被有心人淌著水撿起來，重新拿到陽光下。

楊予香小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的想過，為什么楊連軒會厭惡他，又為什么楊經(jīng)年會寵愛他？

一切喜惡好似沒有理由，就像他無法遏制的對楊經(jīng)年動心后，終于說服自己，感情這種東西就是沒有理由的一樣。

可是世間萬千因果纏繞，怎么會有毫無理由的事情呢？

二十年前的一場事故，讓他看見了楊經(jīng)年心底埋藏的負罪感。

那些負罪感像是影子一樣，伴隨著一個自己的成長，無時不刻的籠罩著楊經(jīng)年，化成了一聲又一聲的“對不起”。

他可以毫無底線的縱容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全部精力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他可以為楊予香付出一切，但唯獨邁不過背德的那道坎。

它們是橫在楊經(jīng)年自以為贖罪的道路上的一道裂痕，如懸崖地獄、萬丈深淵。

對此楊予香能有什么辦法啊。

他從不認為一切是楊經(jīng)年的錯，可是他又不忍心看到他心理糾葛，進退兩難。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母親是誰，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如何，他甚至可以不在乎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眼光，但他沒辦法不在乎楊經(jīng)年。

楊予干脆選擇一走了之，買了張機票去法國旅游。

這不是他第一次到法國，但此時此刻的心情，已經(jīng)與過去來找楊經(jīng)年的時候有了許多的不同。

那時候，他每一次來，心里總是被太多的執(zhí)念占據(jù)。

他太想找到楊經(jīng)年，太想見到他，瘋狂的想要質(zhì)問他為什么拋棄自己，又或者一遍遍的想著該怎么道歉挽回。

以至于每一次匆匆的來，失望的走，滿心憤懣不甘。

而這一次，他只不過是想看看那個男人生活了許多年的城市罷了。

楊予香關(guān)了手機，渾身上下就帶了一萬歐元現(xiàn)金，一個隨便裝了幾身換洗衣服的雙肩包，和一臺相機。

他從巴黎開始旅行，去品嘗以前楊經(jīng)年發(fā)在ins上的餐廳，去看他游覽過的美術(shù)館。

他登上埃菲爾鐵塔，爬到塔上喝啤酒，吹著夜風(fēng)唱歌。他逛了巴黎大大小小的街道、博物館、古跡，然后又坐火車，一路到了馬賽。

整整在法國整整玩了一個月以后，楊予香干脆又坐火車去了比鄰的英國倫敦。

進入英國境內(nèi)，手機開機以后，瞬間被無數(shù)條信息淹沒。

——是楊經(jīng)年。

倫敦的天氣總是伴隨著多雨和多霧。在這座城市里，風(fēng)衣和雨傘，是所有人必不可少的兩樣裝備。宿舍里很少有安裝空調(diào)的，但是暖氣必不可少。黎圖還不太習(xí)慣這樣的氣候，他冒著小雨沖回宿舍，滿心想著能夠躲進屋里暖和一下，卻發(fā)現(xiàn)舍友臨走的時候把暖氣關(guān)了。屋子里一陣陣的陰冷潮濕感。

黎圖把雨傘立在墻角，打開暖氣，換下自己被淋濕的衣服，正準備去洗個熱水澡的時候，門外響起了門鈴聲。

誰和自己前后腳？他有些狐疑的過去開門，然后便看到門外撐著一把黑傘的男人。

“楊……年叔叔？！”

黎圖詫異的叫了一聲，立刻把人迎進屋里?！澳晔迨濉恪⒛阍趺磥砹?？”

來人正是從北京千里奔波到英國的楊經(jīng)年。

他抖了抖自己外衣上的雨水，抬腳走進已經(jīng)稍稍回暖的房間，四下打量一番以后，才低頭溫聲說道：“小黎，我來找球球。他在這里對嗎？”

黎圖把門關(guān)上，心里雖然并不意外，但還是有幾分按捺不住的雀躍。

“年叔叔，楊予香……他……他是過來了?！?/br>
楊經(jīng)年點點頭，環(huán)顧一圈。宿舍的房間不大，但被收拾的很整齊，狹小的房間里并沒有看到楊予香的影子，于是男人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隨手翻了翻黎圖的課本。

“聽說你把房子賣了，申請了英國皇家舞蹈學(xué)院？在這里還適應(yīng)嗎？”

黎圖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在床上坐好，點點頭說：“還算適應(yīng)吧，雖然天氣不太好，但日子過得很充實……最近在苦學(xué)英語，慢慢也跟上進度了。What'spastisprologue.（凡是過去，皆為序章）”

他張口來了一段莎士比亞的箴言，倫敦腔已經(jīng)有些似模似樣。

楊經(jīng)年終于露出了連日以來的第一抹笑意。

“是球球在幫你補課么？他這陣子都住在你這里？”

黎圖搖搖頭，誠實地說：“他是一個星期以前跑到我這兒來的。我去上課，他去超市買東西了。”

楊經(jīng)年垂首沉吟了幾秒：“那我等他回來?！?/br>
楊予香回來的時候，一開門，一眼便看見了楊經(jīng)年。

男人坐在椅子上，正捧著一個盛了檸檬水的玻璃杯，偏頭望著自己。

他的神色疲憊，原本就略微陰柔俊美的臉上，此刻因為蒼白而顯出幾分病態(tài)。一雙薄唇，沒有什么血色，此刻略有慍怒的抿著，讓人看了幾乎有些心疼。

楊予香收起雨傘進屋，在他看到楊經(jīng)年的一瞬間，腦子里面第一個反應(yīng)出來的并不是他“為什么又出現(xiàn)在黎圖房間里？”這樣的念頭。而是“原來無論我躲多遠，我心底仍然想念他”。

黎圖見兩人誰也不說話，便開口解釋：“予哥，年叔叔是過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楊經(jīng)年打斷：“小黎?！彼涂蜌鈿獾陌阉裙饬?，抹了一下嘴角，然后施施然的站起來，低著頭往門口走，“那我就先走了?！?/br>
他與楊予香擦身而過的時候小聲說：“照顧好自己?！?/br>
楊予香一把抓著他的手腕：“你就這樣回去了？你怎么突然過來了？你過來干什么？”

他一疊聲了問了好幾句，楊經(jīng)年步子頓住，避過他回頭沖黎圖溫聲道：“小黎，你也是，好好讀書，照顧好自己?！?/br>
他說完便繼續(xù)往外走，一雙胳膊用了猛力，從楊予香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嘴唇死死的抿著，仿佛多一句話也不會再說。

楊予香站在走廊里，眼睛死死釘在楊經(jīng)年身上，目送他出門。

“你們兩個一定要鬧得這么僵嘛？”饒是再不通人情世故的黎圖，也發(fā)現(xiàn)了兩人之間的問題。

楊予香搖搖頭，走進屋子里，坐在楊經(jīng)年剛才坐的位置，點了根煙?！八裁磿r候來的？”

黎圖回憶了一下：“他等了你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