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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有據(jù)地回答說:“那是雇傭關(guān)系,現(xiàn)在你要和我一起走,你還要出資,那我們就是合作關(guān)系了,我不能要一個三觀不合的合作伙伴?!?/br>魏謙耐心地問:“不是,你到底想要什么樣的三觀?”老熊:“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你根本就難以用有效的語言描述自己的三觀,你壓根就沒有那玩意兒的概念,唉,可悲的世俗之人,生命中沒有一盞指路的燈塔,活得該有多么渾渾噩噩啊!”魏謙想知道,到底是哪個精神病院院長玩忽職守,竟肯把這路貨色放出來禍害社會。老熊淡定地看著他:“你肯定覺得我有病,那是因為咱倆三觀不合?!?/br>魏謙深吸一口氣,耐下性子和他討價還價三百回合。老熊活像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地不肯帶他,魏謙心里磨拳霍霍地想把他揍扁,可是又不想得罪一條人傻錢多的財路,于是掏心挖肺地說:“吃喝費用我自理,平時干得了苦力,打得了群架,你就權(quán)當多雇個人,還不用你給工錢,你他媽就多帶我一個人怎么了?”老熊一開始入定一樣地充耳不聞,聽到這里,忽然神色一動,懷疑地看著魏謙:“打群架?你還會打架?”魏謙:“是啊,第二專業(yè)。”老熊打量他一番,嚴肅地思考了一分鐘,出乎他意料地點了頭:“那行,只要你能吃苦,就帶你一個。”魏謙心滿意足,踩上自行車:“得嘞,謝謝您了,熊老板?!?/br>老熊又叫住他:“哎,我們沒準過兩天就出發(fā),你學校那邊行嗎?”魏謙豪爽地說:“沒問題,不念了?!?/br>老熊靈芝一樣多rou的臉上露出了一點贊賞的笑容:“雖然咱倆三觀不合,但我還是得說,我特別佩服你這種敢于逃學奔前程的精神,真勇士?!?/br>魏謙騎在自行車上,遠遠地回過頭來回答:“我保送了,等秋天開學?!?/br>老熊:“……”片刻后,被欺騙了感情的老熊拖著老旦般的長音,開始在魏謙身后叫罵:“臭不要臉的保送黨!你還想妄圖混跡勞苦大眾隊伍,你、你……”魏謙哼著小調(diào)騎遠了。就這樣,魏謙開始了他生命中又一次要錢不要命的作死之旅。這一回,臨走的時候,魏謙沒有不聲不響。一來,跟著老熊出去做點小買賣不是不能說的事,二來,他也確實又長大了兩歲。設(shè)身處地,魏謙想,如果自己是三胖,突然收到莫名其妙的求救短信,又聽到那么駭人聽聞的事實真相,非得瘋了不可。流逝的時光并非毫無痕跡,它開始讓他意識到,當年是麻子和三哥一直慣著他、遷就他,現(xiàn)在是宋老太容忍他、照顧他。他也開始承認,自己滿心的苦大仇深,實際卻一直在任性妄為。麻子他這輩子是沒機會了,但是剩下兩個,他想對他們倆好一點。魏謙臨走的時候通知了宋老太,告知了三胖,最后跑到麻子家里,和麻子媽說了一聲,給她留下了一千塊錢,哄她說是麻子寄回來的。沒告訴那倆孩子。沒必要,而且經(jīng)過上次的南方之行,魏謙幾乎怕了魏之遠。那小子個頭是不小,卻老也長不大一樣地粘人。兩年前是暑假,這回魏謙生怕他連學也不上了,直接就撂挑子跟他走人了——魏之遠絕對干得出這種事。然而魏之遠還是察覺出了蛛絲馬跡。起因是魏謙臨走的前一天晚上,為了出遠門做準備,他買了一包常備藥,剛回家放下,麻子媽就推著輪椅出來,在樓底下喊他,說是電視機壞了。魏謙匆匆忙忙地跑去幫她修,就把這事給忘了。等他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魏之遠正坐在椅子上,仔細地研究那些藥的種類。魏之遠張嘴就問:“哥,你這是要去哪???”魏謙自己也不知為什么,聽他這么一問,汗毛都豎起來了,幾乎升起某種被捉j(luò)ian的惶恐,舌頭打了個結(jié),磕巴了一句,才用忽悠的方式稟告他們家小祖宗:“去、去哪?去什么哪?沒有啊!哦,那個是快夏天了,人容易中暑熱傷風,我準備提前的。”魏之遠默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吭聲,把裝著藥的塑料袋放回了原處,他分明看見里面有一包預防暈車的藥和幾支口服葡萄糖。宋老太被魏謙囑咐過,甭告訴那兩個小的,怕他們心浮,尤其怕魏之遠不好好上學,她從廚房端飯出來,瞥見此情此景,連忙欲蓋彌彰地說:“那是我讓你哥買的,他沒要往哪去,這孩子,真能瞎想??炷每曜尤ィ蹅円燥埩?。”她這瞎話說得,口氣一唱三嘆,幾乎要湊成一出沙家浜。魏之遠哪會聽不出來?他再回頭一看,只見飯桌上是幾盤餃子——得,滾蛋的餃子接風的面,她還挺尊重傳統(tǒng)。魏謙對鍥而不舍地往他的話里插刀的老貨無話可說,他算是看透了,讓她擴散小道消息,她保證能對得起組織,讓她保守秘密,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宋老太保守秘密的方法,自古只有一個:生怕別人不知道。魏之遠不是什么溫吞的性格,但是也從來學不會勃然作色,天生性格使然,他內(nèi)心不管多么腥風血雨,也不會大吵大鬧地發(fā)泄出來,只會用無聲無息的表情和眼神表達他的極度失望和委屈。他已經(jīng)聽出來了,大哥要干嘛去,奶奶是知道的。而他們一致把他當成了不懂事的小孩……盡管他已經(jīng)不再裝瘋賣傻地和小寶追跑打鬧、不再假裝天真無邪地撒嬌,盡管他正櫛風沐雨地向著大人的標準一路狂奔,俄頃也不敢停歇。十三四歲的男孩子,青春期的躁動和急劇的身心變化,讓魏之遠越來越難以忍受大哥對待他的態(tài)度,他心中郁憤無從排遣,只好如地火一樣壓抑在心里蠢蠢欲動的火山下。晚上臨睡前,魏之遠拿出了一份通知書遞給魏謙:“給我簽個字行嗎?”他說這話的時候活像是遞了一份檢討書,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眼皮也不抬,表情冷漠。魏謙掃了一眼:“夏令營?什么夏令營?”魏之遠冷淡地說:“前一陣子我們學校組織了奧數(shù)的選拔賽,我被選上了,暑假被選派去參加培訓……哦,參加過培訓的小升初可以直接進本校初中部重點班?!?/br>這換成任何一個其他孩子,都會歡欣鼓舞地跟大人顯擺一番,可是魏之遠似乎就只是要魏謙作為監(jiān)護人簽個字而已,臉上繃得緊緊的,一點也不見喜色。他喜不出來,反正再怎么樣,他在大哥面前都是無能為力的。可他年輕的監(jiān)護人卻覺得十分驚喜——特別他看到通知單上寫著,一個學科全校只選派一個學生的時候,讓魏謙覺得異常長臉,情不自禁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