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1
滿了神龜?shù)呐f數(shù)學(xué)課本,封皮都被小孩的汗浸透了。魏謙拿在手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三胖一開始比小遠還要激動,幾乎不能自已,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巨碩的噴壺,唾沫星子噴了魏謙一頭一臉。可惜,這死胖子的溫情只維持了幾分鐘,激動勁一過去,翻臉就不認人來了,讓人充分體驗了一番什么叫做“胖子都是善變的”。他把魏謙拉到?jīng)]人的角落里,變著花樣,用“擺事實講道理”以及“問候祖宗罵娘”兩種方式,雙管齊下地沖魏謙開了一通炮,角色轉(zhuǎn)換自然得體,仿佛他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最后,三胖用長篇大論得出了一個他認為合理的結(jié)論:“魏謙,我今天要告訴你一個科學(xué)界的重大發(fā)現(xiàn)——你就是一個大傻逼!”被“科學(xué)”嚴密地論證為傻逼的魏謙無言以對,只好罵不還口。三個人來的時候都是硬座,回去奢侈了一把,買了臥鋪。可惜臥鋪沒比硬座舒服到哪去,因為三胖同志的呼嚕聲實在是太石破天驚了,幾次險些把火車從軌道上震出去,而這死胖子還毫無自覺,睡得極早,起得極晚。旁邊的幾位乘客幾乎把他當成了階級敵人,最后大家不約而同地趴在床上,捂住耳朵,把腦袋埋進枕頭里,用這種活像躲炸彈一樣的姿勢度過了漫長的睡眠時間。魏謙睡不著的時候,就平躺著計算著家里的財務(wù),他這一趟基本沒什么開銷,加上寄回家里的,加上以前有的一點微薄的積蓄,他現(xiàn)在總共擁有身家三萬塊錢。他們一家四口人平均一個月五六百塊錢就能生活得非常寬裕,一年下來,只要不橫生枝節(jié),學(xué)費,生活費加起來,不會超過六千,如果他能寒暑假和節(jié)假日找地方打工,還能多出千八百,養(yǎng)活麻子媽。暫時可以松口氣了。就在魏謙心里一筆一筆地思考生計問題的時候,他的上鋪突然動了動,然后黑燈瞎火地露出一個小腦袋來,懸空倒著看著他。魏謙無意中一抬頭,被小腦袋上那雙灼灼的眼睛給嚇了一跳,于是呵斥:“魏之遠,你鬧什么鬼,睡覺!”魏之遠遭到了呵斥,一點也不難過,好像還很高興,縮回了腦袋。魏謙收回思緒,這些日子他一直精神緊繃,精力有點不濟,習(xí)慣了噪音之后,即使耳邊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呼嚕,他也慢慢地升起了一絲困意,就在他快要迷糊過去的時候,上鋪那個小腦袋又做賊一樣地偷偷摸摸地冒了出來。魏謙沒好氣地半撐起身體,探出頭扒到上鋪:“你吃飽了撐的?沒事老看我干什么?”魏之遠立刻乖乖地躺了回去。魏謙以為是小孩頭一次坐臥鋪新鮮,于是順手給他拉了拉被子,聲音放低了一些:“睡不著就把耳朵塞上,實在睡不著就踹那胖子一腳?!?/br>魏之遠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依然是盯著他。魏謙爬了下去,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塞住耳朵,把腦袋卷進枕頭里,閉上眼。過了好一會,魏謙忽然在一片黑暗里想明白了,魏之遠不是在鬧,他一直伸出頭,是想看看自己還在不在。把這小崽子都嚇壞了,魏謙心想,不應(yīng)該帶他出來啊。他們哥倆回到家,理所當然地遭到了宋老太的大呼小叫和問東問西,魏之遠裝傻不吱聲,宋老太的炮火就噴向了魏謙:“你哪來那么多錢?你去哪了?是不是干什么壞事去了?你說話!”她就像一只大號的蒼蠅,在魏謙耳邊嗡嗡不停,他忍無可忍地離家出走,把剩下的兩萬五開了個戶存進了銀行,沒告訴奶奶,省得她再聒噪。等他溜達了一大圈回去,發(fā)現(xiàn)宋老太依然法相森嚴,絲毫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魏謙終于服了,不耐煩地說:“我賣血去了,行了吧!”宋老太張口結(jié)舌:“賣……賣什么?”魏謙態(tài)度越發(fā)惡劣:“賣了二斤血,一個腎,你丫問夠了吧,讓我消停會行嗎?”這話一聽就是扯淡,可是宋老太不這么認為,她沒讀過一天的書,只聽說過賣血的,但是不知道人血這玩意不是蘋果西瓜,不能論斤稱,再一打量魏謙那慘白消瘦的臉,頓時就胡思亂想地信了。魏謙本意是想讓她少來煩,沒想到造成了這么個后果。只聽宋老太亮了個十里八村的豁亮嗓子,哭得戲劇效果十足,端是個頓足捶胸、打算上吊的前奏。小寶和小遠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同把不知所措的目光投向了大哥,大哥的表情足足有半分鐘是空白的,小遠覺得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魏謙在宋老太旁邊蹲下,用準備模電門的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戳了她一下,又飛快地縮回來,干咳一聲:“那什么……咳,你別哭了?!?/br>宋老太臉上鼻涕眼淚一鍋燴:“我窩囊啊!我一個農(nóng)村老太太……我什么也不會!我就能添亂!讓孩子去賣血賣腎,那是人干的事嗎?我怎么還不死喲……我活著干什么……”魏謙雖然不至于手足無措,卻也無計可施,他默默地聽著老太太那一套一套的哭詞,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心說幸好沒告訴她自己去打黑拳了,要不然得把這老東西活活嚇死。而在這啼笑皆非的荒謬感之余,他又感覺到了一點奇異的慰藉。“讓孩子去賣血賣腎”這句話筆直地戳中了他的心窩,從小到大,很少有人會用“孩子”來稱呼他。在魏謙看來,“孩子”兩個字并不是描述某個年齡段的人類的中性名詞——他認為中性名詞應(yīng)該是“崽子”——而“孩子”這個稱呼,似乎代表了某種來自成年人或者長輩的,特別的關(guān)照、寬容和寵愛。……那是他從未得到過的。魏謙有些不好意思,等老太太哭聲弱了一點以后,他才從餐桌下面拿出了一卷衛(wèi)生紙遞給她:“哎,你別哭了,我剛才是說著玩的,騙你的?!?/br>宋老太抽抽噎噎地罵人:“你個王八蛋!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魏謙說瞎話連草稿都沒打:“我一個朋友有些門路,拖我入伙,往南方運點貨,跑了幾趟大卡車……”宋老太:“你放屁,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那臉色?”“我……”魏謙忍不住讓她給氣樂了,“你知道我們一天要在路上跑多長時間嗎?大卡車上高速一天十多個小時,車里吃車里睡,風(fēng)吹日曬的,誰能有好臉色?我又沒成仙。”宋老太狐疑地看著他。“真的?!蔽褐t掰得和真事一樣,“三哥也去了,不信你問他,我們從廣東那邊的工廠拉來的貨,直接到北方倒手一賣價錢就翻幾番,給我?guī)浊K錢勞務(wù)費值什么了?”反正三胖會替他圓謊的。宋老太這才有些將信將疑,過了一會,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