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一遇白盞誤終生

    第五十一章 一遇白盞誤終生 早幾千年間，不才本天神也曾在月老仙翁的緣儲宮中流連忘返過一段時日，更曾秉燭達(dá)旦徹宵通讀，至于甚才子佳人鳳求凰又甚朔漠沙雪探情郎，抑或甚秋荒古道鴻雁傳風(fēng)月之事早在那話本、姻緣簿里頭屢見不鮮。

    至于禁忌風(fēng)月之事么，本天神倒也一不留神窺過幾本子，啈，故事情節(jié)乃至結(jié)局端的是可歌可泣、驚險刺激，真真的一觀臉兒紅、再觀心兒跳、三觀四觀忘不了，忒地少兒不宜！

    歸根結(jié)蒂，無外乎是些聚麀爬墻、偷生搲熟的交歡配鸞風(fēng)月無邊的情歡錯愛。

    然怎卻奈何，本天神十?dāng)?shù)萬年里生平頭一遭撞見這翩翩少年郎思慕風(fēng)韻猶存綺羅婦竟已墮了魔障之境地，氣勢磅礴足吞山河，不可謂不壯哉！

    至于白盞與鳳念止的姻緣線，則要道回過去，從五日前開始數(shù)敘。

    那日夜里頭我倚著吳潼天神的那株本命梧桐樹身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之后，果不出所料地，本早就魂飛魄散的娘親白念茹在夢中離著我?guī)渍芍h(yuǎn)的地方，著一身素昔里時常穿的衣裳對著我輕輕招手。我擎著雙手抹著雙頰垂下的思親淚，兩眼含悲，邊哭著邊奔去抱她。

    怎知我益發(fā)的靠近她，她益發(fā)的行止掣電，是以我與娘親之間，永遠(yuǎn)隔著那么幾丈天塹，只可遠(yuǎn)望不可親。

    我依稀記得從前翻過的話本里頭有一本悲悲戚戚講的是：天垠地荒里最可悲的事情莫過于心上人明明近在眼前，卻甚是矜持地裝作不知我思慕于她。借此印證，夢鄉(xiāng)肝腸寸斷無計可施處，我對娘親何嘗不是如此。相思相見難相親，不勝悲慟之！

    夢醒后，一切空無痕，適才夢里一切盡皆化成虛無飄渺，不再復(fù)。

    午時之后，太陽星當(dāng)空高掛，垂下眼簾，俯瞰整壁天垠地荒。

    我一襲素衣立在青城后山的碧藥谷內(nèi)，淚雨潺湲，哭得是悲天慟地歇斯底里。

    生我者，娘親也。我泣者，母親也。彼之素昔櫛沐風(fēng)雨，哺我其茁，舐犢情深再難反哺，甚悲！

    憶曩生之昔，終日劬勞不辭辛，交瘁百苦何言難。見今獨衾夜有夢，花落悲親風(fēng)雨霜。

    哀！哀!哀！

    悲！悲！悲！

    痛！痛！痛！

    莫！莫！莫！

    而今眷族再無親，卻又教我何處依？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娘親之多艱！

    長太息以欲絕兮，悲娘親之多難！

    長太息以難言兮，痛娘親之多苦！

    長太息以無語兮，莫娘親之多災(zāi)！

    昔當(dāng)為人子，念之百感愧怍。今熱孝哀哀，心蠲悼怵。

    躉意之之，傷心不闕。

    我伏在娘親的窀穸上竭力慟哭了小半日，大概申時的時候一身縞素的白盞攜著藥山藥王上神二弟子元珩回了青城，元珩在娘親墳塋前神情儼然肅穆地跪下身拜了三拜，因著藥山還有要事未理是以先行還身。

    白盞則陪著我哭到金烏西沉。

    戌時三刻剛過，念芷跌跌撞撞地落在白盞身后，央我啟開罩在青城山外的天羅障。鳳族帝君領(lǐng)著二皇子鳳翌、老幺鳳念止前來祭奠娘親。

    那一夜，星明月皎，在鳳翌、鳳念止磕頭拜過娘親的衣冠冢，鳳帝揮動衣袖著我等退下，他一人立在碑前，悵然若失。

    良久之后，鳳念止的喃喃自語引得我撫額惆悵：“ 此一面萍水相逢，似萬千夢里遇見。非為上世情緣牽，便是今生月老線?！?/br>
    我立時被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毛骨悚然。只見他一雙柔情似水流溫情又脈脈的灼灼桃花眼盯著的，除了白盞還能有誰？

    初初的時候我只認(rèn)為白盞生得淡雅脫俗，一張即使不施粉黛而顏色也如朝霞映雪的臉蛋自使得人垂涎三尺，鳳念止能思慕于她也在意料之中。

    直至后來有一次念芷偷摸對我講：“我在老仙翁那里曾得了個風(fēng)汛，小止此生姻緣坎坷，若是日后果真遇到了心尖尖上的人兒，卻是‘一遇誤終生’的死劫?！彼?dāng)時幽幽地嘆了一口涼氣：“此劫卻是個死得不能再死的劫數(shù)，無解?！?/br>
    一遇白盞誤終生。這，便是白念止日后的命數(shù)。

    鳳念止著一身暗灰長袖錦織袍，三踱兩踱地攏身到我跟前，輕飄飄地拉著我的衣袂，眼不離白盞分毫的紅著臉龐唇瓣輕顫：“白jiejie，那壁廂的女子是從哪里來的仙子？”

    我無聲一聲太息，訕訕一笑：“她本是我阿妹，姓白單名一個盞字。見今是藥山藥王上神二弟子元珩的結(jié)發(fā)妻?！蔽业皖^覷了一眼他眉宇之間掩不住的欣賞，遂然不忘加了一句：“正可謂：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移。”

    可他……他竟卻只念念不忘“白盞”二字，對于我后所說一切一概如風(fēng)過耳，半點未往心頭上計較。

    而這“白盞”兩字，亦淪為了他一生的魔障。

    奈何！奈何！

    “情”之一字委實令人慨嘆，一旦心尖上存了那人的印識記憶，堪堪就是長久不能相忘。

    身為阿姐的念芷頭幾年里僥幸以為此事既注定不能長圓，方當(dāng)該著“積水養(yǎng)魚終不釣，深山喂鹿望長生”，滿以為過個幾年念止在那是非海里長了見識拓了眼界，再來回首此處定會淌一把荒唐淚，道一聲羞煞人。

    怎卻知念止存了與他阿姐一般的心思，你于我是“積水養(yǎng)魚終不釣，深山喂鹿望長生”，我這廂只能見招拆招，“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無出下金鉤”。

    他姐弟兩個你來我往暗地里足足爭競了幾千年，徒然徒然，終是楊樹開花--無果。

    此時的白盞思憶起娘親白念茹往日里于她的恩情，雖她出嫁藥山白念茹尊上亦不辭辛苦地探過幾回，維護(hù)照拂之情并無半分遺落之處，其上心周到之心真真的無遠(yuǎn)弗屆。

    她悄無聲息地落著梨花淚，不消片刻早已濕透襟上衣。無怪乎娘親、阿爹對她皆是贊不絕口，時時在我跟前稱嘆白盞是個有心之人。偶說道感慨激昂處，自免不了稍帶上我與她比較一番。

    其結(jié)果么，二老每每總要將我貶得一無是處自慚形穢方才會意興闌珊，便才罷休。

    乖乖我的玲瓏菩提膽，我……招誰惹誰了？

    我靠近白盞，溫聲細(xì)語地略寬慰了她幾句，并著抬手拍了幾拍她的香肩，不期她順勢將半顆頭壓在我左肩頭，嚶嚶地又哭了一小會，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直對白盞心存僥幸的鳳族老幺終于覓得了個獻(xiàn)殷勤的機(jī)會，伺機(jī)上前，小臉上掛著些靦腆的笑靨，捏著袂角臻臻至至地囁嚅說著：“白jiejie，我……”

    我擅專慣了，右掌一撐并著一曲，橫著將白盞攬抱在懷，小心翼翼地對他說：“她睡了，有甚事容她清醒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