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路，阡陌交錯。石塊與石塊的縫隙中，生著雜草。房子很多，都是古樸的徽式建筑，只是大多已經(jīng)殘破了。

    主街道的石板路很寬，路兩旁聳立著殘?jiān)珨啾?，?xì)節(jié)處，依然可以看出它們曾經(jīng)的風(fēng)采。住人的房子，大多是翻修過的。程諾發(fā)現(xiàn)，這里的居民多是老人和小孩。年輕人大概都搬出去了，畢竟，這里已經(jīng)敗落成如此。

    島上很安靜，像是被上帝遺忘的角落。程諾走了一圈，沒看見照片里的那棟房子。在一間空房子的石門檻上坐下休息，看對面幾個聚在一起聊天的老人家。

    他們年紀(jì)都很大了，說笑時(shí)，臉上皺起許多褶子，露出沒有牙齒的牙床。

    休息夠了，程諾準(zhǔn)備再走走，她仍是想要親眼看見那棟房子。荷葉洲并不大，可程諾走了幾圈，依舊沒有找到。她有些失望，準(zhǔn)備回去，還沒走到渡口，聽到身后一陣說笑聲，回頭看，竟然是昨天在酒店遇到的那群年輕人。

    她迎過去，問昨天那個女孩，“你找到照片里的那棟房子了嗎？”

    女孩很吃驚，隨后想了起來：“你是酒店那位？”

    程諾說是。

    女孩笑道，“原來你也看見那張照片了呀，真可惜，我們也沒找到呢。那張照片是一年前拍的，那棟房子說不定已經(jīng)塌了?！?/br>
    程諾哦了一聲，掩不住的失望。

    她跟在學(xué)生們后面，往渡口走。這次不用等，渡船就泊在那里。

    將要上船的時(shí)候，她回頭再看了一眼那些殘舊的破屋，那些堅(jiān)守的老人。視線里，卻闖出一只白色的貓。

    是照片里的那只貓！說不出原因，程諾就是很肯定。

    她轉(zhuǎn)身朝那只貓走去。很奇妙的，白貓像是專門來迎接程諾的。她往前走，貓也往前走，走幾步停下，回頭看著程諾。等程諾跟上了，它又繼續(xù)往前走。

    身后響起了渡船起航的汽笛聲，那個女孩喊程諾，“船要開了！”

    程諾朝他們擺擺手，“你們先回去吧，我等下一班?！?/br>
    她跟著白貓，一路走回街道。這些路，她剛才明明都走過，可跟在白貓后面，左拐右彎，眼前卻出現(xiàn)了陌生的風(fēng)景。

    一叢一叢的紅月季，爬滿了砌著鏤空花窗的古老院墻。院墻并不完整，中間有處缺口。白貓從斷口處躍了進(jìn)去。

    程諾跟過去，看見院子中央，坐在藤椅上的一頭白發(fā)的老太太。白貓偎在老太太腳邊，喵喵地叫了兩聲。

    老太太身后，是一座完整的老房子。白墻、黑瓦、馬頭檐，木制的花棱窗子半敞著。窗下是一條青石小路，連接著另一段爬滿紅月季的圍墻。

    照片里的房子啊，她找到了。

    程諾站在院外很久，老太太終于看見了她，笑著朝她招手。“來啊，進(jìn)來啊?！?/br>
    程諾繞過院墻，從沒有大門的院門處走進(jìn)去。腳下的地面，是青磚鋪成。夾縫里生存著雜草。老房子在陽光下矗立，墻面已經(jīng)泛黃，馬頭檐依然傲立，恍惚中，程諾像是穿越了時(shí)光，走進(jìn)了百年前。

    “是來頑的呀？”老太太問道，帶著nongnong的方言。

    她已經(jīng)老到?jīng)]有牙齒，兩腮凹陷，臉上的褶子同她身后的老房子一樣，布滿了歲月的風(fēng)霜。

    程諾點(diǎn)頭。老太太又指著身后，“進(jìn)去吧，進(jìn)去看吧。”

    大概是像程諾這樣來尋舊的人很多，老太太已經(jīng)習(xí)慣。程諾道了聲謝謝，跨進(jìn)了麻石條鑿成的門檻。

    迎面是帶著些潮味的清冷空氣。房子很高，顯得空曠。堂廳中央位置所對應(yīng)的屋頂上，留著一大塊用來透光的毛花玻璃。光束從那里灑進(jìn)來，落在青磚地面。四方的八仙桌，兩旁各擺著一把雕花木椅。墻角臨窗的位置，一只半人高的花凳。都是老物件，留下了時(shí)光的痕跡。

    堂屋兩邊是木制的隔斷，上面掛著幅相框。程諾走近去看，照片是黑白的，很模糊。邊緣已經(jīng)發(fā)霉，沉淀著歲月的痕跡。

    這是一張年輕女子的獨(dú)照。照片中的人穿著合身的旗袍，頭發(fā)挽起，站在一盆蘭花邊，懷里抱著一只白色的貓，望著鏡頭，微微笑。

    “是不是很好看啊?！?/br>
    老太太不知什么時(shí)候進(jìn)來，拄著拐棍，笑瞇瞇地站在程諾身后。

    程諾點(diǎn)頭，問道：“是您年輕的時(shí)候？”

    老太太說是，她看著照片，似乎在回憶?！笆俏覄偨Y(jié)婚的時(shí)候拍的，八十年啦。”又指著照片里的那只白貓，再指指院外正在懶懶地曬著太陽的那只貓?！斑@是它的祖宗?！?/br>
    老太太看起來，有□□十歲了，口齒卻很清楚。程諾和她聊起來。

    “您住這兒嗎？”

    “住江那邊，老了，兒孫們不讓我在這里。只能偶爾過來看看?！?/br>
    程諾又問：“您高壽??？”

    老太太笑起來，把拐杖靠在墻邊，佝僂著腰，舉起兩手，比了個九，再翻過手掌。

    “九十九？”

    程諾驚訝。她還是第一次在現(xiàn)實(shí)中遇見這么高壽的人。

    老太太笑著點(diǎn)頭，渾濁的眼睛在程諾臉上打量。

    “是白貓，領(lǐng)你來的？”

    程諾說是。老太太像是滿意極了，又問：“喜歡這里嗎？”

    見程諾點(diǎn)頭，她高興的道：“留下來吧，這房子，賣給你。”

    程諾啊了一聲，忙道：“不，我不買房子?！?/br>
    “買吧。”老太太勸她?！氨阋速u給你，不要許多錢?！?/br>
    程諾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不是老太太年紀(jì)太大，她真以為，自己遇上房屋中介了。

    她的確是對這棟房子有著莫名的喜歡，但是買下來，她沒想過。

    “阿婆，該回去了?！?/br>
    院子里突然傳來說話聲。程諾扶著老太太出去，看見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

    老太太說：“這是我孫子。”

    老太太的孫子看見程諾有些意外，卻也沒說什么，過來扶著老太太?！白吡?，再不走趕不上輪渡了?！?/br>
    老太太卻還記著賣房子，不愿走。拉著程諾的胳膊，“買吧，這房子很好的。真的不要許多錢。”

    她孫子微皺眉，“阿婆，你怎么又惦記賣房子了。”

    老太太解釋，“是白貓領(lǐng)她來的，賣給她，房子賣給她?！?/br>
    程諾在旁邊一頭霧水，老太太的孫子向她解釋道：“別多心啊姑娘，阿婆年紀(jì)大了，怕這房子一直空著沒人住就破敗了，見到人來，就想把房子賣給人家?？蛇@老房子，誰要啊?！?/br>
    程諾搖頭，說沒關(guān)系。

    男人鎖了大門，扶著老太太往外走。老太太不愿意，像小孩子一樣，委屈地回頭，望著程諾，嘴里還在嘟嚷著，“買下吧，真的便宜賣給你?！?/br>
    程諾突然就想起來奶奶，她和奶奶一起生活了六年。奶奶是個倔強(qiáng)的小老太太，和幾個兒子都處不來，獨(dú)自住在鄉(xiāng)下。喂豬種菜，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