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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連死個痛快也不能……明知不是自己,毛順也快被這共情之后的感同身受折磨死了,甚至一度以為這就是自己,可潛意識里的他又預(yù)感一旦自己也這么認(rèn)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這個想法太過可怕,使得他不得不極力調(diào)動所有的精神力來對抗崩潰邊緣的脆弱情緒。然而同時還是不免產(chǎn)生怨恨不甘:到底為什么他要承受這一切?就在這種恨不得自我了斷的折磨下,毛順看到那份蒙塵已久的記憶在識海中像幻燈片一樣被顯示出來。地點是東荒,只不過環(huán)境與此前看到的大為不同。沒有巨門,沒有美到虛幻的景色,也沒有一人一獸的組合。一派荒涼,無盡戈壁。戈壁灘上只有一個人影。——那是谷恩。只見谷恩拖著千瘡百孔的身軀,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邁進(jìn),腳爛了,手也爛了,每走一步都要往下掉血rou,淅淅瀝瀝仿佛rou糜,甚至其中一條胳膊已經(jīng)見骨。一開始毛順看不懂為什么他傷這么重還要堅持走,不停下來歇歇。不過很快他就看到,谷恩身后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在追趕他,不斷地“鞭打”他。身形被打得東偏一下,西晃一下,完全躲不開。但每次力道又不足以一下子擊倒他,看上去就像是故意的逗弄。一旦看清,毛順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連與那個“叛徒”共情的疼痛都忘掉了大半,只忍不住為谷恩感到揪心。小小少年受到這么殘酷的對待,是怎么堅持不倒的?正這么想著,畫面一轉(zhuǎn),之前的遠(yuǎn)景漸漸推近,變?yōu)榱酥芯啊?/br>這時候的谷恩已經(jīng)仰面倒在了地上,而那股追趕的力量似乎消失了。滿臉血的少年眼眶通紅,面色頹然,大口大口地喘氣。“現(xiàn)在,你還能怎么報仇。”空氣中傳來一句嘆息般的話語,聲音不辨男女。“你……咳,咳……我一定、一定咳——嘔!”谷恩對著天空目眥欲裂地想反駁什么,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便咳到又吐了一大口血,其中還混合著rou塊??吹妹樏碱^神經(jīng)質(zhì)地抽動了一下。因為他想到了內(nèi)臟某些器官。幻燈片播放式的記憶只有部分片段畫面,沒有完整過程,毛順只看到最后一個畫面是谷恩如一灘死rou伏在地上,幾個禿鷹在天上盤旋。那個看不見的仇敵始終沒有露出分毫身影,連是人是妖或是魔都不清楚。原來這就是谷恩要報仇的對象?這也太困難了,怎么找?看完記憶,一度被忽略的無法忍受的疼痛感重新回歸,毛順不由慘叫起來。然而誰也聽不到他,葉大仙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似乎被定住一般在場邊靜默著,或者說更像是屬于它的時間停滯了,此刻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一株草。無助感頓時席卷全身,毛順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努力回想自己學(xué)過的東西,卻沒有一樣能派上用場。這種“附身”狀況怎么解除,以前沒有遇到過,師父也沒有教過。為什么他要遇到這種事???毛順開始感到生無可戀,只覺修仙好痛苦,瓶頸好痛苦,與人共情好痛苦!突然,毛順眼角余光瞥到那邊的谷恩有了反應(yīng)。其神情不見之前的幸災(zāi)樂禍,反而急匆匆往他這邊奔來。就在毛順驚恐的目光里,谷恩面色不改地穿過層層人體,向他伸出手來。然后——被揪住后頸提起來的貓是什么樣,毛順就是什么樣。他竟被谷恩單手提了起來,從地上這具身體中。再接著往人群外面一扔!“你看到了是不是!”剛擺脫了那極致痛苦的感覺,毛順就看到緊跟過來的谷恩仿佛與識海記憶中的那個重合在了一起。眼眶通紅,仿佛下一秒就會流下血淚。“你看到了!”緊跟著問了第二遍。谷恩癲狂中雙手掐住毛順脖子,手下力道越收越緊,直勒得毛順將要窒息。好不容易掰開手指,重獲自由,毛順用最快的語速將自己看到的講述了一遍,一點都沒有停頓,一點都沒有遺漏。他發(fā)現(xiàn)對這個孩子,什么都坦坦蕩蕩,好過半遮半掩讓他多想。反正看到的內(nèi)容也不多,就幾個畫面而已。趁谷恩還在消化他所說的東西,毛順有點心有余悸地轉(zhuǎn)頭去看那個“叛徒”。然而廣場中心,隱約只看到一灘血rou。而外圈的那些白衣劍士們一個個都維持住一個姿勢仿若雕像般凝住不動,像是被突然定格了一樣。就如葉大仙那般。如果不是毛順心大,且意志堅定地認(rèn)為一切都是假的,那喚起谷恩瀕死記憶的相似痛苦,哪怕回想起一秒,都極度容易讓一個普通人陷入瘋狂。然而,此刻,毛順卻還有繼續(xù)探究之心。甩甩腦袋,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可怕的感受都一起甩空。然后,撇下谷恩,毛順再次向廣場中心接近。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此時此刻還有該死的好奇心,還忍不住想看看那個“叛徒”到底怎么樣了,以及到底又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實在是不看一眼,他心難安。共情過之后,他莫名覺得這個場景似乎并不像“清理門戶”那么簡單。血rou模糊之中,毛順這次看到了那個人的臉——平平無奇一張臉。比較特別的可能是臉上的刺字,紅色的。他不認(rèn)識那是什么字,或許不是字,而是一個什么符號,看著像纏在一起的蓮,又像亂竄的火舌。多看幾眼,還有種詭譎之感。此時,所有人都不動了,卻見那人的嘴角竟向上彎了起來,像視頻一幀幀慢放一樣,極其緩慢但清晰地露出了一個笑。毛順懷疑自己看錯了,不由眨眨眼??墒牵瑳]錯,那確實是一個笑容,他還看到牙齒了,一顆尖利的虎牙,帶著rou末。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咬的別人的。感覺有點瘆人。“……偷用禁術(shù),以壽命獻(xiàn)祭,強(qiáng)行提升修為,卻最終不敵一擊之力……甚至連仇人的臉都看不到……”谷恩似乎因被喚起不好的回憶而開始自言自語,正好讓毛順補(bǔ)足了沒看到的另一部分事實。從共情一個叛徒的身心感受,到接收谷恩的慘烈記憶,毛順已經(jīng)不知今夕是何夕,仿佛一下子經(jīng)歷了幾十年風(fēng)雨,心態(tài)瞬間蒼老了不少。就在這疲憊難當(dāng)?shù)臅r候,一聲清悅之音響起,簡直有如久旱逢甘露,毛順一瞬間振奮起來。因為那句話說的是:“你可以出去了?!?/br>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三十八魔侵1聲音來自那個孩子。聽到那句話的同時,毛順也看到了人。孩子依然身著白衣,提著劍,卻不再怒目,而是又變成了初見面時對他笑意盈盈的那個樣子。被這轉(zhuǎn)變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是個什么人?毛順不由狐疑地看向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