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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陪伴您的時日不少,是否忠心,陛下慧眼如炬,一定知道!”承宣帝的手在王服后緊緊握拳。沒錯,他就是因為知道,才會在此詢問并聽顧重明剖白,然而一切口說無憑。承宣帝閉上眼,狠狠吸了口氣。“顧重明,若你是朕,你會怎么做?”顧重明傻了。一國天子,絕不會容忍一絲一毫的威脅,哪怕只是有可能。君臣二人沉默,半晌侍衛(wèi)來報,周文章到了。周文章同樣被繩索縛著,枯瘦如柴一臉痛苦。承宣帝坐回御案后,道:“還有些事需你二人對質(zhì),周文章,顧重明的假戶籍是你辦的,對嗎?你利用丞相之子的身份,這些年來結(jié)交了多少三教九流,做過多少不軌之事?!”承宣帝“啪”地一摔案上奏折,茶杯被掃了下來,摔得粉碎。“仗著朕對你曾有幾分可憐信任便胡作非為!你既知道顧重明的身份,為何不早報?!故意把他送往朕身邊,還讓他接近司幽,你是何居心?!竟還敢給朕上一道出首他的折子!朕告訴你,朕也已經(jīng)查出來了!你肆意弄權(quán),犯過多少欺君之罪,你數(shù)過嗎?!”承宣帝氣得語無倫次,“當日使君說你心術(shù)不正,朕還有些不服,如今看來一點兒不假!單你那偽造戶籍以假亂真的本事,你整個丞相府便吃罪不起!”顧重明冷眼看著周文章,周文章一臉桀驁,唯獨因為手疼,時而露出痛苦。“你做什么?!”承宣帝厭煩地盯著他,“朕尚未罰你,你吃痛個什么?!”“并非陛下的人傷我?!敝芪恼炉偘d冷笑一聲,不屑地望向顧重明,“是你的姘頭,司幽大將軍?!?/br>“你說什么?!”顧重明渾身一震,“他如何傷你?他為何傷你?!”他極為機敏,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你去找他了?你去找他了?!你同他說了什么?你說了什么?!”拼命扭著身體往周文章身上撲。周文章再不屑而得意地一笑,“能說的全說了,司幽都知道了。”“你、你……你!”顧重明要瘋了,猛地撲上去狂咬周文章,周文章領(lǐng)口的盤扣嘣地掉了下來。“你是狗么?!”周文章厭惡地不斷后撤。承宣帝看得心亂,命侍衛(wèi)將他們拉開。顧重明被拖按在地上,臉貼著冰冷的地板,胸口起伏,目光絕望。大幽知道了。他本想等到了湖州,等他生下孩子,再一點一點地、心平氣和地告訴他。可他現(xiàn)在就知道了,他發(fā)覺自己被騙,會怎么樣?他的肚子那么大了,身子又虛弱,他怎么受得了……原本、原本他們明天就要去湖州了。淚水從顧重明的眼角落了下來。承宣帝靜靜看著,繼而起身負手,沉聲道:“顧卿,朕,甚心痛。”此話之意,顧重明明白。他認了,但是……顧重明在侍衛(wèi)的鉗制下努力跪正,垂首道:“求陛下讓臣再見司幽一面,之后臣,甘愿赴死?!?/br>承宣帝不置可否。顧重明再垂首,一個重重的響頭磕下去,便是接連不斷。上書房中空余一下一下的沉悶聲響。夜色已深,第三道宮禁外,司幽直直跪著。腹中脹痛,腰背麻木,他閉上眼苦苦忍耐,拼命呼吸調(diào)整。侍衛(wèi)們難過地說:“司將軍請回吧,宮門要落鎖了,陛下那邊還沒消息?!?/br>司幽挺著肚子咬緊牙關(guān),堅決不語。侍衛(wèi)們長嘆一聲,推上兩扇沉重的宮門。司幽睜開眼,夜幕中的青磚宮道越來越窄,最終只剩下一條縫。突然前方燈火大勝,隆重的儀仗行來,輦上人沉聲道:“且慢?!?/br>侍衛(wèi)們回頭一看,紛紛跪倒:“參見君上?!?/br>蕭玉衡從輦上下來,親自上前攙扶司幽。司幽堅持跪著,抬起通紅的眼,“君上……”“小幽?!笔捰窈庖荒槺瘧?。“求君上保顧重明一命,只要留他一命,其余……怎么都可以?!?/br>蕭玉衡長嘆,“小幽,起來吧。去湖州的欽差,陛下已經(jīng)換了人,但護衛(wèi)將領(lǐng)仍是你,一個時辰后就要出發(fā)了。”司幽心中一滯。“朝中自有本君周旋,你且放心。”“那、那顧重明……”蕭玉衡沉默,望著濃重的夜幕,半晌后道:“時辰不早,快些去吧。”擔(dān)憂地看看他的肚子,“事已至此,千萬當心身子?!?/br>第32章司幽突然要早產(chǎn)初春的黎明泛著切膚的寒,上安城南門外官道上,長龍般的隊伍整齊快速地行進。司幽身著銀輕甲,手提斬風(fēng)槊,腰懸鴛鴦鉞,本該英姿勃發(fā)的人一臉疲態(tài)雙目銹澀。他仔細回想宮門前蕭玉衡的話,那意思應(yīng)當是能保全顧重明性命,但其余就不好說了。司幽深深吸了口氣,低頭看,左腕上顧重明親手編織親手雕琢的鴛鴦鉞手串在熹微的晨光中略顯暗淡。他仿佛又看到了顧重明當時得意洋洋的神采,感受到了與他十指相扣時的幸福,但一瞬間,那些快樂溫暖的情緒便化作利劍,毫不留情地刺穿胸口,讓他渾身麻木,冰涼徹骨。半日前,他想象過此時的情景——身后第一輛馬車里坐著著欽差官服威風(fēng)凜凜的顧重明,第二輛馬車里堆滿他收拾的行李。如今馬車在此,人和行李卻在京城,不知是否還有相見的機會。司幽努力壓下苦楚,攥緊斬風(fēng)槊繼續(xù)前行。紅光沖破墨藍的天幕,天亮了,他的身體越發(fā)支持不住了。這一夜他一直強忍腹痛,尤其上馬行過一陣,下腹憋悶難言,后腰也似斷了一般。最初因為內(nèi)心憂慮,他尚可將身體的不適忘卻一二,然而那不適如海潮般推進,最終形成了驚濤駭浪,他這才猛然意識到情況不妙,他忍不了了。“等你忍不了就晚了!”顧重明認真的聲音沖入腦海,司幽身體與內(nèi)心的痛苦齊發(fā),按著肚子伏在馬背上。“將軍,您、您流血了!”身邊校尉驚道。司幽低頭一看,白色的軍褲被一道細長蜿蜒的血水染紅,血水順著褲腳,一滴滴落在土里。腹內(nèi)緊縮,墜勢兇猛,司幽壓抑地痛呼一聲,將斬風(fēng)槊支在地上。小黃很有靈性,知道主人難受,立刻停下不走了,一下下甩著馬尾,想安撫主人。“將軍!”士兵圍了上來。躁動的小生命渴望出世,拼命折騰。司幽伏在馬背上咬牙堅持,指節(jié)幾乎扣進rou里,突然頭一暈一沉,他的身體徹底失控,從馬背上翻了下來。上書房。顧重明一言不發(fā),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