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響起，昏迷中的蕭玉衡終于艱難地誕下了一對龍鳳胎。

承宣帝滿面淚水，只將皇子公主看了一眼便崩潰道：“救使君！立刻救使君！朕要使君馬上醒過來！馬上！”

然而蕭玉衡似乎是覺得累了，想歇一歇，許多天過去都不見醒。

承宣帝最初無法接受，后來慢慢平靜。他搬入九華殿，將朝務帶來這里，將自己能分出的所有時間都留在蕭玉衡床邊，一邊靜靜地看著他，一邊自言自語。

“衡哥哥，孩子們想要你抱，等著你取名。”

“選秀那日，我一定是又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暈倒……”

“衡哥哥，對不起?！?/br>
“那晚我沒有臨幸純寧君，只讓他在榻上呆了呆。”

“你是不是因此生氣，對我失望了，所以才一直不愿醒來？”

“我想明白了，以后只要是你要我做的事，不管多不情愿，我都會做到。”

“我再也不使性子了，我說真的，我這次一定真地改過?！?/br>
“我會做一個你所希望的君王，我會充實后宮，你不想聽我叫你衡哥哥，我也可以不叫。”

“只要你能醒，只要你能痊愈，我什么都聽你的，好么？”

“衡哥哥，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衡哥哥?！?/br>
“你醒來吧，好起來吧，朕的使君，朕的……愛卿。”

……

除夕當天，蕭玉衡終于醒了。

承宣帝握著他的手喜極而泣，蕭玉衡回想起夢境中的恐慌，下意識地也握住承宣帝的手，劫后余生滿載感慨的淚滑出眼眶。

皇長子取名元思，長公主取名清惠，一兒一女雖有些瘦小，但都十分健康。

蕭玉衡放了心，只剩休養(yǎng)，但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承宣帝不一樣了——

照舊來看望他與孩子們，但言行舉止間多了幾分距離，對他的依賴和執(zhí)著少了，為君的端正威嚴多了，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成熟了。

按理說，承宣帝如此他應該歡喜，可他卻控制不住地空虛失落，好像夢里那些可怕的情景正在成真。

偶爾他也羞恥地渴望承宣帝再叫他一聲衡哥哥，或說些不合規(guī)矩的話讓他安心，他甚至假公濟私，命人將承宣帝召后宮侍寢的記錄拿來看。

是空的。

這說明選秀當夜，他臨產(chǎn)的那夜，承宣帝也僅是做了做樣子。

蕭玉衡捧著記錄，不敢去想自己的心情。

他怕仔細揣摩后，會從震驚中發(fā)現(xiàn)些許不愿承認的欣喜。

阿衍他……到底是君王，勢必要后宮三千佳麗，膝下兒女成群。

從前他小，任性執(zhí)著，但他終究會長大。他只是一時無法習慣君秀陪伴，但再過些日子他應當就會習慣，接著就會一一臨幸他們。

夢不是反的，而是最應當不過的真實。

蕭玉衡披衣來到窗前。

上安城極為吝嗇又極為難得地飄起了小小雪花，一點一粒的白色在風中輕快地轉(zhuǎn)圈打旋。

他從前覺得元衍只會寫打油詩，可眼前這情景，不正是當年那人所說的“雪花笑哈哈”么？

第26章想要成親不容易

司幽是七月初七竇將軍與周文章成婚，他與顧重明重歸于好的那夜懷上的，到除夕滿打滿算五個月，肚子終于有了與修長身材不相符的輕微隆起。

他如今胃口好了，顧重明很高興，燉了雞、醬了肘子、燜了河蝦，搭配爽口小菜兩碟，糕餅一盤，水果一筐，陳年佳釀一壇，作為年夜飯。

顧重明拿筷子尖蘸了一點酒，獻寶一般喂給司幽品滋味，司幽一臉無奈，抓住顧重明的手，噙住筷子，輕輕嘬了一下。

顧重明喜滋滋地晃腦袋，將各樣菜分出三份，分別給司幽、自己和地上的小虎，再滿上酒一飲而盡，望著窗外零星的雪花道：“大幽，我好久沒這么開心地過過年了?！?/br>
他埋頭狼吞虎咽起來，風卷殘云吃過一通后打了個飽嗝。

“六歲那年，爹娘將我送給了別人。那個別人家雖比我家有錢，但并非真心養(yǎng)我，而是將我當成、當成……”

他不知如何形容，煩躁地搖了搖頭，“總之就是隨時準備讓我代他家兒子去死。我原以為我爹娘是被逼無奈，但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他們送走我能得到不少好處，而且不久后就又生了孩子?！?/br>
顧重明看著窗外，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旁人的故事。

司幽扶住他的肩，輕輕將人拉到懷里，顧重明順勢倒下，枕著司幽的腿。

“我不能因為他們想讓我做替罪羊就乖乖聽話，我沒什么好辦法，只能盡力猜測身邊人的心思意圖，做些讓他們高興的事，讓他們喜歡我，覺得我好、我可憐，這樣的話，他們或許就不會那么快動手?！?/br>
“但我終究還是沒躲過。九歲的時候，我代替那家的兒子去了另一個地方，我還是一樣，揣摩周圍人的性情喜好，趨利避害，想著多活一天就賺一天。”

“后來因為戰(zhàn)亂，看管我的人和我的親爹娘、養(yǎng)爹娘都不在了，按理說我自由了，應該高興，可我突然就心灰意冷，回想過去拼命掙扎的日子，覺得很累，甚至覺得從前早早死了也挺好?！?/br>
顧重明聲音很悶，司幽輕輕撫摸他的臉，溫柔地順著他毛茸茸的黑發(fā)。

“但就是那時，我在人群中看著你帶兵入城，我一下就愣了。當時的你像一道光，將我身上的喪氣全照沒了，看著那樣奪目的你，我的眼睛都痛了……”

顧重明向前趴了趴，雙手環(huán)住司幽略粗的腰身，臉貼在他微隆的小腹上。

“我突然不想死了，我想走到近處看看你，若能拉著你的手對你笑一笑就更好了。至于如今這樣抱著你、睡在你身邊，還有了屬于我們的孩子，我真是一點兒也不敢想?！?/br>
顧重明伏在司幽腰間顫抖。

“大幽，我真慶幸，一直堅持著沒有放棄沒有死，否則、否則我就……”

司幽將顧重明抱起來，將那淚眼汪汪的圓臉看了一會兒，用手指輕輕揩去淚珠，“這一桌子好菜，我一下沒動，你倒先吃飽了?！?/br>
“大幽……”顧重明委屈地拽著他的衣襟。

“喂我?！彼居碾p手一拉他，讓他迎面坐在自己腿上，執(zhí)起他的手放在肚子上，“還有我們的孩子，你一起喂了。”

顧重明咧咧嘴，幸福地要哭，連忙回頭將桌上的碟子端起來，小心仔細地剔除雞骨剝掉蝦殼，一點點喂給司幽。

司幽舒爽地靠在椅上吃了一會兒，提起酒壇道：“如今我不能飲酒，你替我。”

顧重明的眼睛又紅起來，“大幽，從前為了防著被謀害，我從不敢喝旁人遞來的東西?！?/br>
司幽動容，憐惜地啄了一下他的唇，“那今夜你便在我懷里，一醉方休。”

“嗯！”顧重明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