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抖在了地面上，然后從樓梯間的小屋子里拿出了掃帚和簸箕。一下一下的掃了起來。

令顧湛貪戀的是周慕真剛才按住自己手時停留在其上的溫度。是在夏日里珍貴的冰涼。很久沒有在腦海中出現(xiàn)過的那個夢又一度在顧湛的腦中開始閃回。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沙發(fā)那兒坐下的，他拿了一片瓜，稍稍咬了一口，汁水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滴著，滴到他白色的T恤上，洇出一塊紅色的斑點。

瓜很甜。

他回頭看向掃地的周慕真，他此時蹲在地上，處理那些太過于小以至于沒法掃起來的碎片。領(lǐng)口蕩在空中，從那衣領(lǐng)與空氣的間隙中，他看見屬于周慕真的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

“周老師，你要出租幾間屋子？”顧湛微微瞇起雙眼，嘴唇不受大腦控制地一張一合著。

“五間?！睂Ψ剿坪鯖]有意識到顧湛對他的稱呼，而是依舊低著頭撿著碎片。

“我全租了?！鳖櫿空酒鹕?，他又慢慢走回周慕真身旁，然后蹲到了他的身邊，側(cè)著頭，看著對方的側(cè)臉。

周慕真似乎驚于顧湛說的胡話，他側(cè)過臉來看向顧湛，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訝異。周慕真的臉就在咫尺，顧湛稍微抬眼就能看見對方低垂的睫毛。

這一瞬間，顧湛也不管自己腦中的愧疚與自責(zé)叫囂著要自己停下的指示，只是遵循著自己身體的最原始機能，他稍稍支起一些身子，湊到周慕真嘴邊，在他的唇邊印下了淺淺的一個親吻和一些屬于西瓜的清爽的甜。

“哐——”

周慕真手中拿的簸箕掉落在地，他往后跌去。

顧湛歪著頭，看向周慕真：

“有錢什么都好說，這可是你說的，周老師?！?/br>
☆、32妒忌

透過一層薄薄的鏡片，周慕真的驚慌失措一覽無余。顧湛轉(zhuǎn)了個身，將自己的大腿嵌入周慕真因跌坐在地而微張的雙腿，他伸出手臂，用手肘撐到周慕真背后依靠著的墻壁。

顧湛是第二次用這樣親密的距離看周慕真，對方不知因懼怕還是別的什么，眼臉下垂著，睫毛高頻率地抖動著，仿佛一對薄如蟬翼的翅膀正要彈走不巧掉落在翅膀上的水滴。

這不禁讓顧湛回憶起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周慕真的時候，那時只有碰頭的一瞬，卻足以令他心悸不已。那時候的周慕真面色平靜，就好像發(fā)生了一件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么，顧湛在期待著，期待著周慕真會一如既往地把他推地遠(yuǎn)遠(yuǎn)地，甚至把他趕出這方屬于周慕真的空間。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安靜地，有些微微顫抖著不敢動彈，就好像一只即將落入虎口的羔羊。

空氣凝固了半晌，兩人都沒有接下去一步的動作，周慕真這才抬起眼看顧湛，他的神色恢復(fù)了幾分平靜，鏡片后又折射出了理性的光輝。他開口說道：“顧湛，我已經(jīng)不是老師了?！?/br>
也許是一直保持一個動作累了，顧湛垂下手臂，垂下頭，深深地埋在周慕真的肩窩。那里是一股清淡的不知名的花香和一些潮濕的泥土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不帶任何情，欲，只有干凈和清爽。

顧湛才不在乎周慕真還是不是什么勞什子老師，他惡作劇似的在對方是脖子旁蹭了蹭，說起話來，

“周老師，房子租給我吧?！?/br>
聽起來像是有幾分乞求，卻又有幾分強硬。

“不行?！敝苣秸嫦袷欠磻?yīng)到了什么，眼神越發(fā)的清明了起來，他伸手推了推顧湛的胸口。但是當(dāng)他觸及到屬于心口那部分的時候，即便隔著一層T恤，他也明顯地感受到那里有一顆有力的心臟在跳動。霎時，他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柔軟了下來。

顧湛以為自己早就習(xí)慣被周慕真拒絕了，但是當(dāng)周慕真還是確切地說了“不行”的時候，被稱之為失落的情緒又瘋狂地在他的腦中打轉(zhuǎn)。干脆整個人都軟了下來趴在周慕真身上，耍賴皮似的雙手緊緊抱著周慕真。

“就讓我租吧！我超有錢！”

“不要?！敝苣秸鎾暝藥紫?，卻發(fā)現(xiàn)對方抱得實在緊，早就跟兩年前那個一甩可以甩走的的瘦弱男生判若兩人了。眼下對方怕是個牛皮糖了，怎么甩也甩不掉。

“放開我?！敝苣秸鎰恿藙与p腿，但卻被梗在其中的另一條腿限制了行動。

“不要，周老師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租你家房子，我就不放！”顧湛故意耍著小孩子脾氣，卻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令他倆親密的距離可以保持的更久一些。而且，他覺得周慕真肯定受不了這樣。

可周慕真卻沒意料之中的快速投降，他只是停下了自己之前所做的所有動作。然后整個人驀然冷靜了下來。顧湛甚至能感受到雙臂之下的那具身體正在漸漸發(fā)冷，就好像靈魂正在慢慢剝離rou體。

“周老師？”顧湛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放開?！?/br>
入耳之聲是難以忘懷的寒冷徹骨，就像千萬次周慕真曾經(jīng)的冷眼相對那樣。顧湛很想再繼續(xù)耍會兒賴，卻禁不住自己身體的習(xí)慣，慢慢放開了周慕真。并且自覺地往后退了幾步。

周慕真不再面紅耳赤，那些妖艷欲滴的紅色早已從對方的耳根褪去。

“我……”顧湛欲言又止，他突然開始后悔之前自己的莽撞。他看見周慕真撿起了剛被放置在一邊的照片，像是在懷念誰一般，一手摩挲著光滑的照片表面。周慕真還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卻好像被包裹在一個淡金色的光圈之中，將他與周慕真分隔得老遠(yuǎn)。

顧湛開始沒由來地嫉妒照片里不認(rèn)識的女主角，他好想扯著嗓子問周慕真那個人是誰，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資格去過問周慕真的過去呢？

他沉默著，他忽然想起高二那個夏天的下午，自己來到周慕真的家，拿起這張照片，而周慕真在那一瞬間后變得不像往昔。

這個紅頭發(fā)的女人，到底是誰？

☆、33定金

寂靜與隔閡仿佛是顧湛與周慕真之間無時不刻都存在的東西。

午后充裕的陽光從客廳的落地窗撒了進(jìn)來，毒辣地炙烤著這片毫無遮擋的地面。周慕真待在被顧湛的身影遮去了一半陽光的墻角，他一半的身體暴露在陽光中，極力維持著自己嚴(yán)肅而冷酷的表象；而另一半待在陰影中，卻安然自若地看著那張已經(jīng)相當(dāng)有年頭的照片。

誰也無法知曉周慕真在兩年前顧湛離開之后所爆發(fā)的情感究竟算什么，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那是一種詭異的不舍，他不知道這種思念是擺在對安妮塔的感情之上的，還是……

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這樣更糟糕的了。

嘴唇上柔軟的觸感依舊戀戀不舍地殘存著，脖頸間屬于成年男孩的溫度久久不肯散去，周慕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