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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大江大河千萬瓢,我只愿取你這一瓢。你可愿與我共度年華,黃泉路上再相逢?從前榮華尚且不愿,如今我一江湖草寇你更是不愿了罷。近來我多思索,你分明知曉我心意,為何卻總是總是……拒我于千里之外?“你分明未曾見我唯一為你保留的真心,為何便已不愿相信我?蕭澈所言若是句句屬實,你不相信我還妄來取我信任做什么?你向我撒下彌天大謊,一個接一個,滴水不漏,到最后我失了心不住念著你,你卻自有如花美眷相伴。今日在人前救你,竟然還需借你夫人之遺言,真真是莫大的諷刺。李容若,李虛懷,你倒是要告訴我,你究竟想做甚?你究竟要害我傷我到何時又到何種程度?想我蕭煜向來流連風流片葉不沾,偏偏落入你裹了蜜糖與辣椒的謊言中。“若不是你,若不是裴緒之像極了你,我又怎會中了他的毒?若不是你,我今日怎會如此痛苦不堪?你若要離開我,若要將我置之死地,煩請你下手狠些,莫時即時離,否則,我那卑下的歡喜著你的心,便又燃起不必要的患得患失。可為何你偏偏一而再再而三不顧嫌疑與生死來助我?你可真是……”他努力驅(qū)使著舌頭卻說不出最后幾字。幾乎了整個天地間所有痛苦的眼眸便漸漸變得狠絕起來,如莽原中的沉沉落雪,直逼壓向李容若。他目光緩緩向下,揮手間便散了身下衣裳,“今日,我替你選擇一條道路。”對付著李容若一個習武之人聞言后極度驚惶而胡亂揮動的手腳,他又昂頭大笑起來,道:“容若,你可不虧呀,以一己之身,保全千機臺,垂手而得我的江山,你是否該……滿足了?”“蕭煜,放開,否則我定讓你……”“千刀萬剮,生死不得,魂殘魄碎?隨意。我只要你!”“蕭煜……”他聲音漸弱,咬唇隱忍。問他究竟為何不住地傷他害他而后又助他救他,他李容若事到如今依舊不能明辨內(nèi)心,又能如何作答?從前,心無旁騖一心只為光復華唐,可不知從何時起,他終究不忍,故而一遍一遍不停地搖擺。他切切實實成了瞻前顧后矛盾不休的人了,只愿千機臺千萬莫毀在他手里。如今想來,千機臺明明可有其他機會去覆滅大曜,為何偏生要否定其余路子而與這蕭煜扯上關(guān)系?只怕追根究底,不過是暗中有意無意遂了自己的心意——未曾察覺的與察覺卻不愿承認的。他為報家仇國恨,故意將計就計獻曲混入宮中,事敗而后轉(zhuǎn)為不惜一切取得他信任。最終,他打著日頭下的主意,月光下卻先自己無償相信了他。明里暗里,分明是不一。他察覺了,不知到底始于何緣由,便竭盡全力克制自己,致使自身不斷在對流的風中飄蕩。往事歷歷,蕭煜歡喜他時,他苦;蕭煜仇恨他時,他亦苦,想來蕭煜竟是他一顆必定要吞咽的蓮子,從嘴里苦到了心里。他是華唐遺后,他是要覆滅大曜,可蕭煜卻不曾知,他本越來越篤定塵埃落定與他一同隱于飄渺島。只是,看來終究是一廂情愿罷了。即便蕭煜對他有情又如何?蕭煜生來便要叱咤風云,而他生來便需忍辱負重,皆是不甘平凡非得攪風擾雨之人,如何能撒手塵俗歸于隱逸?此憾,此恨,無絕衰!此是第二次,平生以來第二次。猶記初次淚下,便是他為裴緒之而殺他那日,那股子痛徹心扉,今日者更甚。男兒有淚不輕彈,到底已到了心尖兒上了。他們便如兩把利劍,相互指著對方,每每靠近便rou裂血流。皮外傷倒是不打緊,偏偏皆喜歡往心窩處戳。一來二往,積重難返,還能如何惦念?無有坦白,便無法從容。李容若眼角的淚痣,盈盈泛著暗紅。身下的秸稈,窸窸窣窣如偷偷嗚咽般。他忍不住朝他啐了一口,恨道:“你便是那蕭商,你便是你那父皇?!?/br>蕭煜一怔,所有動作皆如故障般“咔”地停了。借著中殿傳來的迷蒙火光,他如劍目光又利又冷,深深望進李容若眼里,攫取著他的瑟縮與頑抗。腦中走馬燈般影著以往有他的一幕幕,心頭直覺甚是凄涼。他眼瞳忽而一縮,那日宮中蕭商身下的他的眸光,映襯在他如今的眼里——原本是要他救他,如今卻是要他放了他。他憐惜了,他不忍了,他挫敗了。可如今事起若是不把這矛盾男子據(jù)為己有留在身邊,自己與他的命便朝不保夕?;蛟S在一個瞬間,他正悠然品茶,卻已在一口茶水后成了離魂之軀,連帶著他的。不,他絕不讓他死,絕不!蕭煜低低嘶吼一聲,帶著放手一搏孤注一擲的決然,恢復后的肢體動作卻愈加猛烈。夜雨依然,眾人心頭一如這夏雨般,點滴思緒亦成滂沱。而靜坐不敢聲張的眾人中,小鏡子坐于東南一個角落里,神色進退不定。他曾心下慶幸林山宏將軍與蕭衍一路先行而不至于撞見此事,只是定下心來又一想,如今不撞破,日后便更不知如何是好了。這偏就是要難為他小鏡子,怪只怪先前無意中聽聞蕭煜與宮之善對話,他一個直來直去的人,究竟該不該知會林將軍?他心頭吵得熱烈,一如右殿的禾桿鳴聲,越發(fā)響了,卻亦越發(fā)寂了。神荼昨夜一場滂沱下到五更,今日整片天空便藍湛湛的。朝著起伏小丘中的小路遠望去,天地清新明麗中無端多了兩分涼意。大約是又要秋涼了。千機臺早已分出許多人馬各自遁逃,剩余蕭煜與李容若一行人數(shù)來亦有二十六七人,隊伍過于顯眼,行藏容易敗露。故為避免與追兵過多交手而致人員傷亡,蕭煜便在一大早與眾人商議,兵分多路逃回靖南。這自然惹了許多異議,畢竟對于下屬而言,在此風頭火勢下,主子站在自己面前受自己保護是最為安心的。只是人數(shù)確乎過多,經(jīng)蕭煜一番利害分析,眾人唯有依計行事。蕭煜因著自身是主要目標,為使下屬盡快回到靖南與靖南那邊先行接洽,便令漆月帶著隱舍十數(shù)人與他們分道而行。至于漆月這撥人馬究竟如何行事,便有賴于漆月了。隱舍分道,千機臺飛花閣卻依舊隨著李容若。只因頂著熊貓眼的李容若,不知從誰手里冷冰冰地接過白紗笠帽戴上,便又冷冰冰地不發(fā)一言只是站在一旁。下屬喚他,他便抬起眼眸淡淡掃一眼。下屬詢他,他只點頭搖頭相互切換,有時甚至似在太虛神游,喚其幾聲亦無回應(yīng)。看著這黯淡的身影,蕭煜自是擔憂不已。然擔憂之舉還未做出,便先遭受了李容若下屬的責難,甚而動起刀劍來。下屬為主子抱打不平,自是有理有情之事。若不是昨夜李容若下了命令不得內(nèi)進,他們定然群起而上將蕭煜大卸八塊。而后來李容若又不曾召喚下屬,眾人只得按耐住想殺人的沖動,在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