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特愣住了。

片刻后，他猛地?fù)屧诹瞬ɡ准训隆だ暑D的身前，急切地道：“小波，你剛才說什么？你叫了‘哥哥’對不對？你會叫哥哥了？”

波雷佳德·朗頓猛地縮了一下脖子，似乎是被泰特的表現(xiàn)給嚇到了，那雙天藍(lán)色的眼睛里頓時涌出了淚水，委屈巴巴地喊道：“玩……”

“你、你別哭?！碧┨剡B忙給波雷佳德·朗頓擦眼淚，竭力哄著自己這個因?yàn)槟赣H的狠心而早早死去的弟弟，道：“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我很抱歉，小波?！?/br>
雖然波雷佳德·朗頓先天不足，智力低還有畸形，從來被康絲坦斯·朗頓鎖在閣樓里，但泰特對這個弟弟卻很是憐愛。正是因?yàn)樗耐蝗凰劳?，意識到他的死與康絲坦斯和她新姘頭萊瑞·哈維有關(guān)，這樣的刺激最終讓他失控了。

他在西野中學(xué)里槍殺了十五人，回到家中后不久，警察趕到。

如果束手就擒，鑒于泰特當(dāng)時并沒有成年，即使加州還沒有廢除死刑，他也不會被判死刑，甚至監(jiān)=禁也不會是終身。

但他卻選擇在警方的槍支下，做出了攻擊的姿態(tài)。

他因此被警察槍殺在這棟房子里。

當(dāng)時，那個開槍的警察問他“為什么”。

為什么要那么做？

他明知道那樣的動作會讓警察選擇開槍射殺他。

他只是笑。

這是他給康絲坦斯·朗頓的最大的報復(fù)。

如果他是她的驕傲，他就將那個驕傲在她面前打碎。

泰特給波雷佳德·朗頓擦拭淚水的動作越來越慢，他的弟弟有著一雙天藍(lán)色的眼眸，每每看到這雙眼眸的時候，躁動的靈魂便能夠得到安寧。

他曾經(jīng)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當(dāng)他遇到了拉法埃萊之后，他明白了。

冥冥中他也有感覺的，不是嗎？

仿佛是在荊棘之路上跋涉了太久太久的流浪漢，終于找到了他遺失許久的珍寶，哪怕他幾乎失去了所有，在那一刻，他的臉上亦會露出笑容，肆意流淌的淚水里充滿了喜悅。

為了這一天，再多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這是他獨(dú)一無二的珍寶，高于他的生命與靈魂。

溫?zé)岬闹讣廨p輕撫過他的眼瞼。

泰特下意識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向身旁。

拉法埃萊看著指尖上的淚滴，旋即看向波雷佳德·朗頓，語重心長地道：“小波，不許再哭哦，瞧瞧你哥哥，都被你嚇哭了?！?/br>
他才沒有被嚇哭！

泰特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要反駁，但想起自己之前想到的事情，他慢慢地抿緊了嘴唇。

“哭……不……”波雷佳德·朗頓的神情糾結(jié)，好半晌吐出兩個單詞來。

但這樣已經(jīng)讓泰特十足驚喜了。

他弟弟的病情，真的在好轉(zhuǎn)。

拉法埃萊和泰特都圍著波雷佳德·朗頓，這就讓本森·哈蒙很是不滿了。他開始用力地?fù)潋v，在拉法埃萊松開手后，他直接撲向了波雷佳德·朗頓，大吼道：“哥哥是我的??！”

然而，體型上的懸殊讓本森·哈蒙看上去更像是投懷送抱。

波雷佳德·朗頓一臉呆怔地看著個頭小小但玉雪可愛的本森·哈蒙，眼睛一亮，脫口道：“玩！”

本森·哈蒙撲騰著手腳，他踩在波雷佳德·朗頓的腿上，咆哮道：“誰要跟你玩！”

五分鐘后，本森·哈蒙擼著袖子岔著兩條小胖腿坐在地上，波雷佳德·朗頓則坐在他的對面，紅色的小皮球在兩鬼之間滾來滾去，速度時快時慢，儼然將平時毫無競技壓力的丟球球活動演化為滾地足球射門。

咯咯的笑聲充斥在閣樓之中，哪怕這里的光線依舊昏暗，卻也沒有最初晦暗陰沉的感覺。

“果然都是小孩子?！?/br>
拉法埃萊總結(jié)道。

***

八月二十四日，拉法埃萊和泰特一同轉(zhuǎn)入了梅菲爾德高中十一年級，正式開啟了跟未婚夫一起上高中的生涯。

泰特使用的名字是泰特·朗頓，這個名字曾經(jīng)在十一年前的洛杉磯引起偌大風(fēng)波，在報紙上霸版了好幾天，媒體恨不能將泰特·朗頓從小到大的事跡都扒出來，以此解析一代殺人魔頭的誕生。

梅菲爾德高中的校長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下意識皺了一下眉，但看看這個泰特·朗頓的年紀(jì)，還有他在巴爾的摩的學(xué)業(yè)資料，再怎么說也不可能是那個泰特·朗頓，只能說重名了吧。

在美國，重名可不是什么稀奇事。

兇案的發(fā)生地點(diǎn)到底不是梅菲爾德高中，校方對當(dāng)初悲劇的感覺并不如西野中學(xué)那么深刻。

再者，已經(jīng)過去十一年了，洛杉磯每一年發(fā)生的悲劇還少嗎？

西野中學(xué)大屠殺最終淪為了舊報紙上的一抹剪影，除了當(dāng)初承受了巨大傷痛的家庭外，鮮少有人記得這個。

開學(xué)前，拉法埃萊跟泰特趁著天黑來到了西野中學(xué)。

雖然人在死亡后絕大多數(shù)會被地獄或是天堂的力量瞬間帶走，但總有一些靈魂因?yàn)閳?zhí)念而滯留原地。泰特想要彌補(bǔ)當(dāng)年的過失，自然要找到當(dāng)年的苦主。

他們在西野高中的圖書館里找到了五個滯留在原地的鬼魂。

他們滿懷怨恨，始終無法解脫。

屠殺那天，他們甚至與泰特不曾相識，卻被他毫不猶豫地槍殺。因?yàn)橥纯嗯c執(zhí)念，他們回到了家里，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家庭因?yàn)樗麄兊乃廊ザ直离x析。

大多數(shù)家庭選擇了搬家。

他們離開了，死去的人卻留在了原地。

生與死之間存在著無法逾越的鴻溝，死去的人只能夠留在原地，看著活著的人漸行漸遠(yuǎn)。

當(dāng)曾經(jīng)的家再沒有他們存在的地方，他們回到了學(xué)校的圖書館，繼續(xù)這無休止的時間，但他們并沒有放棄尋找泰特·朗頓的靈魂。

他們知道泰特·朗頓被警方擊斃，但他們的恨意卻不會因此而削減。

泰特·朗頓只有一條命，但他們卻死去了十五人。

在圖書館里見到泰特的時候，那五個鬼魂剎那間癲狂，原本看上去還算完好的外貌瞬間變成死時的凄慘模樣。

為什么？

他們從來沒有欺負(fù)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