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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救我,你……你這又是何苦?”肖衡的腦海一片空白。一時間,他甚至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李涼蕭在說什么?他在說什么?他說那人……硬生生把棲霞山莊的血案攬到自己身上?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那人與棲霞山莊那件事……無關(guān)?那人與此事……無關(guān)?仿佛數(shù)九寒冬,一盆刺骨冰水從頭澆下。肖衡在茫然中,聽見了一陣極其細(xì)微的“咯咯”聲,過了許久,他才明白是自己的牙齒在不自覺地輕微打戰(zhàn)。他茫然地張了張口,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他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從嗓子里逼出一點(diǎn)聲響……他的聲音嘶啞得簡直沒法聽:“棲霞山莊……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涼蕭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當(dāng)年在靈州府,我發(fā)現(xiàn)你因?yàn)橥黄凭辰?,失去了部分記憶,只記得一些模糊的瑣碎片段。?dāng)時,我自以為棲霞山莊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沒有同你講明全部真相,而是含糊其辭地敷衍了你?!?/br>“我自作聰明,我很后悔。我對不起你?!彼吐暤?。“棲霞山莊一事,還要從十八年前說起……那一日,肖涯修書一封與我,說得到了一柄絕世之劍,約我品鑒。我自然十分感興趣,收到信的當(dāng)晚,我便御劍去了棲霞山莊……”肖衡越聽,心中越是冰涼。那深入骨髓的的涼意,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凍住了。當(dāng)年血案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是他的父親……發(fā)現(xiàn)了母親同魔帝的茍且,又受了噬天劍的蠱惑,失去了神智,才……屠盡全莊?兇手是他的父親?那柄劍,是從父親的手里刺入了母親的胸膛?肖衡腦子里嗡嗡作響。他不愿意相信,他不想相信……可是,他的蛟龍血脈,分明做不了假。自己的父親……才是兇手。十年前,那人的確騙了自己……他告訴自己,他是兇手,他是自己的滅門仇人……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那許多現(xiàn)場細(xì)節(jié)?李涼蕭繼續(xù)輕聲講述著:“那一晚,你收到了肖涯的求助訊息,當(dāng)夜便御劍去了棲霞山莊……可是慘劇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翻遍了整個棲霞山莊也沒找到他的兒子,只能帶走肖涯一個人。為了讓肖涯活下去,你封印了他的記憶,換了他的身份,甚至連我也瞞著。”原來……那人在自己一把火燒毀山莊之前,便已經(jīng)來過了。所以,他才知道如此之多的現(xiàn)場細(xì)節(jié)……自己躲在床下母親所設(shè)置的封印中,心魂俱碎痛不欲生,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還有人進(jìn)過廂房。而自己的父親,竟以鐵面右使姚容的身份,活了整整八年。自己甚至還曾和他說過話……只是,終究見面不識。那人因?yàn)橥黄凭辰纾チ送暾挠洃洝蛟S他還記得一些零星片段,而這些支離破碎的片段,被他拼湊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兇案現(xiàn)場……讓自己愚蠢地相信了,他就是真正的兇手。他死在了自己劍下。他是無辜的。他是無辜的。肖衡死死揪住內(nèi)衫衣襟,整個人崩潰一般緊緊蜷縮起來。他痛得五臟六腑都快被攪爛了,他痛得連呼吸也無法繼續(xù)。那人是無辜的……他是無辜的……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那一日,自己被噬天劍所影響,血脈波動,殺氣四溢,難以自控……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一般灼燒著內(nèi)臟,每一根神經(jīng)都叫囂著需要狠狠宣泄仇恨……自己覺醒了魔族血脈,而那人當(dāng)時重傷初愈……是不是……那個時候,面對被噬天劍蠱惑的自己,面對已經(jīng)失去理智的自己……那人情急之下,已經(jīng)沒有其他辦法……他沒法保全所有人,只能,只能……是自己逼死了他?是自己逼死了他?他腦子渾渾噩噩,太陽xue陣陣劇痛,幾乎天旋地轉(zhuǎn)一般……恍惚之間,噩夢中漫天鋪地的鮮血又向自己瘋狂涌了過來。是自己逼死了他。……后來,自己又做了些什么?那人回來之后,屢次試圖告訴自己,棲霞山莊的血案另有真相……可是自己根本不愿意相信他,以為他只是找個借口,想讓自己放了李涼蕭罷了。曾經(jīng)有一次,那人試探著開了口,僅僅是提起了棲霞山莊這四個字,自己就狠狠揪著他的頭發(fā),把他的臉?biāo)浪腊催M(jìn)了被褥里,用言語百般羞辱他,不允許他再說出這四個字。自己對他做了些什么?他已經(jīng)被自己逼死了一次,回來后對自己全無責(zé)怪之意,還那么急切地想同自己解釋,想幫助自己尋找真相……而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囚禁他,強(qiáng)迫他,傷害他,侮辱他……甚至用可怖的蛟身對他……對他……他不敢再回想。他該死。那人說,阿衡,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那人說,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那人說,我同李涼蕭,只是朋友,從未逾越。從未逾越。過了許久許久……肖衡終于開了口。他的聲音又輕又?。骸袄顩鍪挘愀嬖V我……你我之間,到底算什么?”李涼蕭微微一愣,似乎不知道他為何在此時忽然提起這個。他也沒怎么多想,坦然道:“你我自然是最好的朋友,過命的兄弟。”那人沒有騙自己。他們是朋友,是兄弟。肖衡緊緊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的血液仿佛沸騰了,又仿佛冰凍了。他又是狂喜,又是劇痛,又是悔恨,又是釋然。是了。那人早就說過,他同李涼蕭之間,只是朋友,從未逾越。他說過很多次,只是自己一直不信罷了。就像自己只有他一個人一樣,他也只有自己一個人。只有自己一個人……肖衡在黑暗中失神了許久。兩行透明的淚水,沿著他斜飛的眼尾,無聲地滾了下來。他緩緩開了口,用屬于自己的聲線:“李莊主,你要找的人,他……不在此處。他走了?!彼麚沃碜幼似饋?,指尖微彈點(diǎn)亮了蠟燭。肖衡轉(zhuǎn)頭望向那位呆滯的劍神,又重復(fù)了一次:“他走了?!?/br>二人四目相對。這位英俊的昆侖劍神瞪著他,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那雙向來鎮(zhèn)定自若的琥珀色眸子之中,甚至有幾分茫然無措。這樣的神色,出現(xiàn)在這位成熟瀟灑的劍客臉上,幾乎顯得有些滑稽。“……怎么是你?”過了許久,李涼蕭才勉強(qiáng)發(fā)出幾個干巴巴的音節(jié),“明緒呢?”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緩緩把視線移到了床尾。那根金光閃閃的寒鐵鎖靈鏈,此時正嚴(yán)絲合縫地扣在肖衡的腳踝上。還有幾件明顯被外力撕破的衣衫,也胡亂堆疊在床尾。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