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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阿卡貝拉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0

分卷閱讀30

    風刮過,綠油油的枝葉嘩啦啦擺動,雨飄進房間里。陳蘊清拔下針管,掀開被子起來。

    拐杖頭敲在地上,篤、篤、篤,聲音由遠至近,最后停在她跟前。

    “怎么拔了,吊瓶還沒好?!标惤ㄝx拾起垂落的針管。

    她后退,雙手戒備地別在身后。

    “爸爸,你剛才都聽見了,我和哥哥……”

    “陳蘊清!”他突然厲聲打斷她,眼瞪如牛。

    她只瑟縮一下,便鼓足勇氣道:“你不想聽我也要講!”

    “我愛哥哥,我要同他在一起!”

    一個鮮紅的手掌印啪地蓋在她的臉頰,空氣嗡嗡震顫,她的耳朵聽不見了。

    陳蘊清吸一吸鼻子,眼淚涌進眼眶,她繼續(xù)說:“我十五歲了,這十五年,我沒有mama,沒有爸爸,只有一個哥哥?!?/br>
    “你這是在怪我?還是在怪你早逝的mama?”

    “沒有,我誰也沒怪,我只是不要你管我。這么多年都沒有管過,憑什么現(xiàn)在管我?”

    “我講過我很忙!你以為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從哪里來的!”

    “對啊,所以我理解,我從來沒有怨過你。我對你沒有要求,別的小孩要的東西我都可以不要,那你可不可以也不要對我有要求?”

    “你在說什么混賬話!”陳建輝怒不可遏。

    “我從小就同他在一起,哭了是他哄,餓了是他喂,病了是他去找醫(yī)生,我想爸爸mama,是他趴在地上給我騎小馬,我愛他,我愛我的哥哥有什么錯?就算錯了我也改不掉了,你可以說我惡心,可以叫我滾出去,可是我改不掉,沒辦法,就是改不掉?!?/br>
    陳建輝氣得說不出話,拐杖高高舉起來,打不下去,只能在半空無助地顫抖。

    “可他是你的哥哥,是你的哥哥!”

    “那又怎么樣呢 ,從來沒有人教過我不能愛上自己的哥哥,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不能同自己的哥哥結(jié)婚,我一直以為我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我根本不知道兄妹長大有一天是要分開的。我不想分開,我就想這樣一輩子,不行嗎?”

    “不行!這是倫理道德,老祖宗定下來的規(guī)矩,上千年的規(guī)矩!”

    “那怎么辦呢,你讓我怎么辦呢……我都已經(jīng)這樣了……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呢,你為什么不陪著我長大?”

    “爸爸,你憑什么啊,你以前丟下mama,現(xiàn)在要拆開我們,你憑什么總是不讓我們過得好呢?你憑什么從來沒管教過我,卻第一個沖上來罵我惡心呢?”

    少女的質(zhì)問與窗外飄來的雨水一起敲打在他心口,陳建輝瞪著眼睛,回答不出。

    許久以后,陳蘊清聽見一把沉痛沙啞的嗓音。

    “就算是我錯了……可能是我錯了……可為什么會這樣……”

    拐杖支在地上,陳建輝無比疲憊地閉上眼睛。

    “阿蘊,我很小的時候,你阿公就走了,你奶奶從來沒有管過我,我的學費是自己湊的,每個禮拜的伙食是自己從地里挖的,我十三歲出去做工,每天只睡幾個鐘,但我也順順利利地長大了,我就是這樣過來的,我就是這樣過來的……為什么我錯了……”

    事已至此,其實他早就失去談判的資格。他管不住不示弱的陳蘊清,更管不住連死都不怕的陳迦南。

    “阿南叫我體諒……其實體不體諒又有什么用呢。你們都這么大了……阿蘊,我四十多了,人生沒有幾個四十多年,我早就失去爸媽,失去妻子,不想年近半百再搞丟了兒女。你們想要我給體諒,可其實不體諒又能怎樣,你們在乎嗎?”

    “你埋怨我在管你,其實我在你們面前才是弱勢。我能拿你們怎么辦?你們有底氣同我鬧,同我斗,還不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們……”

    陳建輝抬頭望窗外,霧雨濛濛,他不知望見了誰,嘴角緩緩上揚:“阿芬,我已經(jīng)不中用啦?!?/br>
    陳迦南遭受一頓毒打,又在祠堂跪足三天三夜,舊疾復發(fā),在醫(yī)院治療。

    陳蘊清本想打個電話過去,余光瞥見陳建輝從樓梯上走下來,便打消了念頭。

    對于爸爸的讓步,說不愧疚是假,畢竟有一句話他說的是對的。她之所以敢鬧,無非是憑借他對他們的愛。她利用這份感情傷害他,多么卑劣。

    “阿蘊,走吧?!?/br>
    他要帶她去醫(yī)院。

    二人一前一后出門,連下半個月的雨終于中場休息,但天依舊是灰蒙蒙的。

    上車后,陳建輝望著窗外對她說:“我原本已經(jīng)準備派人去辦退學手續(xù),下個月就送你去美國。但現(xiàn)在看你自己選擇,是想留下還是出去?!?/br>
    汽車開動,緩緩駛出大門。

    陳蘊清發(fā)現(xiàn)前排的司機換人,奇怪道:“財叔呢?”

    “他前兩天跟我請假,說要去醫(yī)院,不知道這回又得什么病,老了,”陳建輝不知在感嘆誰,“只比我大兩年而已?!?/br>
    陳蘊清數(shù)落他:“才四十幾歲,天天喊老,你看外面那些修鞋擺攤的阿公,哪一個不是五六十歲?還有美國總統(tǒng),七十幾歲照樣春風得意?!?/br>
    陳建輝眉目略為舒展?!把兰庾炖!?/br>
    過一會兒,他突然喊停。

    司機和陳蘊清都一頭霧水,他指著街對面的一家甜品店說:“你最喜歡的云呢拿味,我去給你買。”

    司機轉(zhuǎn)回頭:“陳先生,我去買吧?!?/br>
    “不用了,我女兒的東西我自己買?!标惤ㄝx說著,提起拐杖,推門下車。

    陳蘊清趴到窗邊看著他左右張望,躲開幾個亂跑的小孩,步履蹣跚走到街對面。

    她發(fā)現(xiàn)爸爸的腿好像更僵硬了,走路的姿勢不如從前瀟灑,背好像也不直了,幸好肩膀仍然夠?qū)?,撐得起這一身硬朗的西裝。

    陳建輝混在一群小孩里艱難回身,一手拿著冰淇淋,一手把皮夾塞進內(nèi)袋,然后去找放在旁邊的拐杖。

    他一邊往回走,一邊抬頭朝等待他的陳蘊清笑了笑。

    陳蘊清見他行動笨拙,打開車門去接他。

    嘭!

    一聲突兀槍鳴,人群猝然爆發(fā)尖叫,陳蘊清腳步一頓,笑容僵滯在臉上。

    她的面目因瞬間的驚恐而扭曲,撕心裂肺的吼叫消了音,眼前一切皆化為黑白,唯有爸爸西裝上的鮮血刺眼而猙獰。她被飛撲而來的身影按倒在地——

    嘭!嘭!嘭!

    壓在背上的身體抽搐了好幾下,一動不動了。

    不遠處的地上,躺著稀爛的云呢拿味冰淇淋。

    24

    陳家的災難是誰也沒有想到,卻又誰都可以預料的。

    畢竟刀口舔血,命如草芥,在這條道上混,就該知朝生暮死,世事無常。

    黑白喪事那一天,道上的幾位大佬都來了。白花,黑傘,花圈長排,場面莊嚴肅穆。

    陳迦南全程寡言,陳蘊清更是失蹤,迎來送往,都是財叔張羅。

    陳蘊清足不出戶一個多月,晚上睡覺也不踏實,閉上眼就是爸爸雙目圓睜撲擋在她身上的畫面。

    又是一夜驚醒,窗邊薄紗搖動,她床邊坐著一個黑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