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重月歸來，這六界會發(fā)生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重月斷然不會留他活口，以他的性格，這次應(yīng)當(dāng)會逼墨炎親自動手。如果他不說些什么……墨炎怕是很難下手吧？

虛生白月宮還是重月離開時的樣子，仿佛這數(shù)萬年歲月，不過彈指一瞬。

彼時，垂絲七葉樹正欲開花，而他這一趟出走，歸來時，花開正好。半透明的白色花瓣中，垂著一尺來長，極細的花絲。月光穿透精致的角樓，照在隨風(fēng)擺動的花絲上，宛若一片流動的水。

梧泉亭邊的白玉石欄依舊閃著微寒的光芒，指尖輕觸，涼意一如當(dāng)初。

重月負(fù)手上了望月亭，流景跟在他身后。

“墨炎送青霄回縹緲殿了？”重月與純陽還算交好時，墨炎便常去縹緲殿尋青霄，他的心思重月怎會不知？只是沒有點破罷了?！半y為你一直跟著他?！?/br>
重月說這句話，流景很是受寵若驚。在他看來，冷漠如重月，是從來不會注意這些的虛無縹緲的情感。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掌控世間的一切，所有人對他的忠誠與服從都是應(yīng)該的、必須的。但這一刻，流景覺得這些年所有的守候與等待都是值得的。即便重月只是那么靜靜地站著，一如往日那般的神圣而不容褻瀆。

他彎下腰，看著重月的衣擺，“只要神尊能回來，屬下愿意做任何事情?！?/br>
“流景。”

流景垂首，“神尊請吩咐?！?/br>
重月將離情杯遞給他，“這些俗物根本不可能困得住本尊的記憶。只要本尊愿意回想，便能記起。你說，本尊應(yīng)不應(yīng)該記得？”

流景雙手捧著杯子，白了臉色，“屬下不敢隨意揣測神尊的想法?！焙龆虻氐溃吧褡鹫埶∽?，上使并非有意為之?！?/br>
重月閉了眼，揮手道：“去用這杯子收集些七葉樹的露水來?！?/br>
露水集滿后，重月用細長的手指在杯中輕輕一攪，杯中之水凝固為冰，他將離情杯再次遞給流景?！氨咀鹨鸭庸踢@杯子的封印，你將它隨意找個地方放著吧?！?/br>
原來神尊根本沒有打算取回記憶，流景領(lǐng)了離情杯，在去溶月樓的路上遇到從御陽縹緲殿回來的墨炎。

墨炎看到他手中之物，頗為驚訝，“神尊沒有將它取回？”

流景點了點頭，跟墨炎一樣滿是困惑，“不但沒有，神尊還加固了這離情杯的封印，看來他并不想記起凡間的事?！?/br>
墨炎之前還一直惴惴不安，怕重月作繭自縛，如今算是松了口氣，“神尊有沒有說接下來該如何？”

“并未說?！?/br>
墨炎沉吟片刻，“神尊在哪里？”

“望月亭?！绷骶跋肓讼耄盅a了一句，“神尊知道你去送青霄了。”或許這個時候，流景已經(jīng)感覺到了什么，可他只是隱晦地提醒墨炎一句，但墨炎并未聽懂。

望月亭是虛生白月宮最高的地方，也是離月亮最近的地方。這里的風(fēng)，也從未停止過。吹了千萬年，越發(fā)的蒼涼和清冷。

遠遠的便能看到重月那潑墨般的黑發(fā)一直垂到腳踝，在雪袍的映襯下，如一片黑色的火焰。他在闌干前臨風(fēng)而立，衣帶上長長的銀穗如振翅欲飛去的蝴蝶……墨炎眼眶陡然發(fā)熱，如此熟悉的場景，他已經(jīng)記不清懷念過多少次了。

“墨炎，你好大的膽子！”重月仰頭望著天幕的冰盤，清清淡淡地道了這么一句，卻讓墨炎的心突突地跳。他再次雙膝跪地，將頭貼在石階上，“屬下知錯，請神尊降罪。”

“錯在哪里？”

“……不應(yīng)私自封印神尊的記憶。”

重月回頭，凝視著他，聲冷如此時的月光，“為何不殺了青霄？”

墨炎心頭一震，駭然抬頭，“神尊……要屬下殺了他？”

“或者，你希望留著他，等純陽醒來，讓他成為你最強勁的敵人？”重月的神情令墨炎遍體生寒，他低了頭，身形搖搖欲墜，“屬下不敢！”

“本尊需閉關(guān)數(shù)日?！敝卦罗D(zhuǎn)身走下臺階，經(jīng)過墨炎身邊時，頓了步，冷厲逼人的語氣里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本尊出關(guān)前，解決好一切。你知道該怎么做?！?/br>
墨炎抿了抿唇，深深彎下腰，盡力隱藏住眼底的傷痛，艱澀道：“屬下……知道?！?/br>
“如此，甚好。”

御陽縹緲殿。

重月的眼角眉梢在看到這座六界敬仰的宮殿時變得冷銳起來。

這里，曾流過他的血。

每一滴，他都會用千萬滴來祭奠。

青霄沒想到墨炎剛走，重月便來了。但他只站在御陽縹緲殿外，靜靜看著還在沉睡的純陽，純黑的眸子里，沒有任何情緒，平淡的像秋日的云。

“即便帝尊未醒，不是你的對手，但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你傷害他！”明明知道這句話在重月面前是多么蒼白無力，青霄還是擋在殿門外，以身作墻，不肯退讓半分。

“你知道他為何會睡這么久么？”

“為何？”

“你又知道那日御陽縹緲殿為何會血流成河么？”

青霄譏諷道：“神尊神力無邊，即便是屠盡六界，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重月冷然一笑，淡淡道：“那日殿中不僅僅有上仙，還有玄明、龍族……他們以為悄悄將各自的內(nèi)力會與一處，尋個機會，奮力一擊，就能打到本尊。”那雙冷酷的眼里，泛著肅殺之光，“妄圖弒神，他們以為本尊察覺不到么？”

縱然是青霄，聽到這話，都忍不住膽寒?！八?，所以……你連發(fā)三支金箭，幾乎血洗了整個大殿。”仿佛是想明白了什么，他驟然閉了眼，喃喃道，“帝尊也察覺到了……所以替他們承受了弒神的反噬之力，這才長睡不醒……原來如此，原來如此?！?/br>
“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待本尊神識回歸之時，便是這天地重生之際。你最好祈求你的帝尊快點醒來，本尊若拿到破天弓少不了射他幾箭，那時，可不是睡個幾萬年就能好了?！?/br>
“可是，帝尊從未想過真的要傷害你。即便他瞞著你將血蓮帶回來，也只是想等它化形后，送于你作伴。最后，用血蓮對付你是逼不得已……可你不僅親手毀了帝尊的血蓮，還狠心地想殺他！”

面對青霄憤憤不平的指責(zé)，重月竟沒有動怒，只淡淡瞟他一眼，“你有在這里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樣讓他醒來！”

青霄苦笑，“我若有辦法，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

重月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消失在殿外。

☆、第〇五五章無心之影

花穩(wěn)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傅月影不過出走兩個月，回來時竟鮮血淋漓、昏迷不醒。

他以為這次傅月影還會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樣，偷偷摸摸地回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聲下氣討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