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怕的呢。

湯貞彎下腰用手套團雪球，周子軻近距離瞧著他臉上笑的，呼吸急促，白色的霧從湯貞呼吸里冒出來。湯貞團好了一個雪球，大概是看著白瑩瑩的在手里很漂亮，湯貞遲疑了兩秒，不舍得似的，突然又一個雪球砸中了湯貞的后背，一點兒也不客氣。湯貞轉過身，舉起雪球砸向了祁祿。

第213章伴我3

大都市，直到深夜,雪一直沒停。一條條街道被車燈、街燈鑲了金邊兒,霓虹閃爍,從酒店樓頂向下望去,宛如看一幅璀璨、巨大的電影布景。誰也不知道未來還會發(fā)生怎樣的故事。

已經是十二月了。蘭莊酒店走廊里,幾位年輕的客房服務部小姐彼此小聲說笑著,將手里的圣誕特別裝飾物成箱推向了走廊盡頭的倉庫房。她們還正年輕,除了家里事，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這月的花銷超支了，下月的房租怎么辦——如果遇上出手闊綽，給不少小費的客人,那么連這點煩惱也不會有。

甘霖走到房間門外，聽著年輕姑娘們嘴里哼唱著歌兒,與他眉來眼去地擦肩而過。女孩兒們唱著,那個男人眼中有宇宙萬象。新晉億萬富豪甘霖甘老板聽著,還覺得挺受用。

他手里拿了瓶酒,進到套房里去。玄關沒開燈,方遒現(xiàn)在過于一驚一乍了——據(jù)說公安局目前已經查到了五年前的老案件,陳樂山和梁丘云被先后帶進公安局里。有了嘉蘭塔的幫助，一切進展神速。但這些進展并不完完全全合乎方遒的預期?，F(xiàn)在連帶方遒的處境，也開始變得極其危險了。

有一撇光從起居室的方向照過來。

“方遒?！备柿貜木乒窭锬昧藘蓚€杯子，他取了冰塊，一小瓶苦精，這么拿著往起居室里走。各式亂七八糟的文件鋪滿了一地,方遒就坐在沙發(fā)上，甘霖在桌頭隨手放下酒，他坐在了方遒對面。

方遒的背微弓著，幾年躲躲藏藏的生活，讓這個曾經過分死板的男青年習慣了駝背。

“走吧?！备柿卣f。

方遒抬起眼，看甘霖。

“剩下的仇，我們來給你報?！备柿卣f。

不久之前，甘霖還和方遒一起，忿忿于嘉蘭塔這個龐大機器的“毫無作為”。自家太子爺都出事了，差點被人撞死被人栽贓，嘉蘭塔居然沒把萬邦一巴掌拍死，這不像話。

可甘霖沒想到，就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先是澳門警方一把把林大揪出來，再是梁丘云的小情兒，甘清曾經養(yǎng)過的那個小玩意兒，駱天天，自殺了，自殺前玩兒了一把大的，讓甘霖都不由得鼓掌了。

情勢急轉，一輛原本失控的重型卡車，突然間平平穩(wěn)穩(wěn)繞過了山崖，開上了一條康莊大道——就在今天上午，急于將公司“假托”于伯新資本之手的萬邦集團，為了贖回林大那部分股權，不得不支付一筆巨額財產給林大的遺孀。可因為資金有限，萬邦和伯新資本這筆交易卡在了中間兒。最終，他們三方簽署了一份新的協(xié)議，未來將由萬邦集團的新話事人，來自歐洲的伯新資本公司，分三期，將應屬于林大的這筆錢連本帶利支付給鄧黎珍以及她的新任丈夫，甘霖先生。

“方遒，”甘霖調了杯酒，他本來是給方遒調的，但估計方遒不喝，所以他自己喝了，“我們已經贏了，不用他嘉蘭塔出手，我們也已經贏了，沒有繼續(xù)動手的必要了?！?/br>
方遒瞧著甘霖那張云淡風輕的臉。

“你為什么覺得你們會贏？”他問。

甘霖抬起眼，手里捏著方酒杯，看方遒。

方遒手邊地上鋪的，是各種關于梁丘云的材料，其中有些還是趁梁丘云大婚當天，方遒溜進梁丘云家里去翻的——什么像樣的東西都沒有，只有辦公桌上一張內蒙外蒙的地圖有些可疑，被方遒拍了張照片，帶回來了。

這個人是如此的清白。梁丘云，方遒親眼見到的，一個殺人犯，一個惡貫滿盈的人，怎么會一點兒把柄都沒有呢？還是說，對這個世界來講，黑暗至純。

一個人如果把他的全部精力用在惡道上，當他沒有瑕疵，他就可以是清白的。

如果不是當初方遒偽造了那張假照片，誤打誤撞，去試探湯貞，如果不是梁丘云做賊心虛，一時沖動，要殺人滅口，恐怕方遒至今都不敢百分之百確定是這個人作案。

“陳樂山要跑了，”甘霖說，“一旦跑出國境線，他們一家人就是逃犯。梁丘云跟著走，就一并是逃犯，不跟著走，他也沒靠山了?！?/br>
“那又怎么樣？”方遒問。

甘霖看他。

方遒說：“這種天生的犯罪狂，就是把他送進監(jiān)獄，他也會照樣全身而退?！?/br>
“你們想過沒有，”方遒說，“萬一陳樂山沒跑成呢，萬一被抓回來。他看到你們吞了他的一切，陳樂山會在監(jiān)獄里出賣所有人——你們每一個人，能沒有一點兒把柄在他手上？”

“梁丘云也一樣，就算進了監(jiān)獄，除非判個死刑，否則遲早放出來，”方遒笑道，“現(xiàn)在，法治社會了，講究證據(jù)。沒有致命證據(jù)，這些人的案子一磨可以磨個十年判不下來。沒有證據(jù)，你憑什么說人家是逃犯？你有證據(jù)證明陳樂山參與了撞死甘清撞殘方曦和的慘案嗎？你有證據(jù)證明當年那一出出一套套的謠言詆毀都是陳樂山設下的圈套嗎？”

甘霖說：“黃健雄不是已經把賬本兒做好了嗎，趕明兒就給他送公安局去，告他陳樂山一個貪污腐敗！”

方遒沉默下來。

“沒有完全的公義?！备柿卦诒”〉臒艄庵型藉俚哪?。

方遒也看他。

甘霖問：“方遒，你想要什么？”

方遒說：“要讓每個人得到他應得的?！?/br>
“什么叫應得的？”

“犯罪就應該受到處罰，惡人就應該遭到報應，”方遒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甘霖忽然想起，方遒一直惦記著母親去世的事。

難不成方遒還真認為，陳樂山一家人要為他母親的死徹底還債才可以？

“什么樣的人是惡人？”甘霖問。

“做壞事的人，坑害好人的人，統(tǒng)統(tǒng)是惡人，”方遒喃喃道，“包括方曦和在內……”

甘霖嗤笑一聲：“在你眼里，不會也包括我吧？”

方遒沒說話。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啊方遒，竊鉤者誅，”甘霖瞇起眼來，“竊國者侯?！?/br>
方遒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他也瞧甘霖的臉。

“富貴險中求？”方遒突然說。

“誒，對！”甘霖講。

房間里安靜下來了。

“梁丘云在家看內外蒙的地圖干什么？”

“不知道，”方遒道，“陳樂山完蛋了，梁丘云真的會跟著他們亡命天涯？”方遒此刻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