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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和優(yōu)渥的生活讓子苑保持著一種天性上的純真,卻給了子軻無盡的放縱。也許是受著家人的壓力,也許是蕙蘭也想要孩子的陪伴,伴隨著全家人的愛與期盼,小兒子子軻誕生了。所有人歡天喜地慶賀著,對周世友來說,這日子甘苦交織。周世友會隱約感覺,他不希望孩子們走上他的路,但他不知道該怎么做,很多話到了嘴邊,也講不出口,好在蕙蘭、子苑善解人意??勺虞V不行。子軻就好像上天拿著一面鏡子映照出的他,什么都和他對著干。在子軻面前,周世友有時會變成他最忌憚的父親的樣子,甚至對子軻拳腳相向。剛出生的時候,周世友半夜結(jié)束了會議趕回家,第一時間來到蕙蘭床前,手剛伸過去,就被子軻軟綿綿的小手一下子握住了手指。周世友從會議地點帶回了一套小汽車模型,放在了子軻嬰兒床旁的窗臺上。后來子軻長大了一些。周世友出差回到家,會看到子軻站在樓梯上睜大了眼睛看他,子軻用童稚的聲音問蕙蘭和保父保姆們:“這個人是誰?!?/br>長到四歲那么大的時候,子軻第一次流露出他的不滿情緒。周世友在家里說著話,就聽原本一聲不吭的子軻突然頂了他一句。說了什么周世友已經(jīng)忘了,他只記得他當(dāng)時很意外,但并不生氣。那只是父子倆關(guān)系惡化的開始。最忙的時候,周世友天南海北出差,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家?guī)状?。他確實沒時間和子軻培養(yǎng)感情。有一次回來陪蕙蘭過個生日,當(dāng)天下午就要走。周世友走之前,忽然想起還沒和兒子說過一句話。他上樓,穿著大衣,推開了子軻的房門,看到小小的子軻坐在地板上一個人玩小汽車玩具。親戚朋友們知道子軻愛玩小汽車,買了太多的玩具給他,電動的發(fā)光的會唱的會叫的,子軻明顯開始失去興趣。周世友個頭很高,子軻很小,子軻坐著抬起頭,興許能看到的只有周世友穿的皮鞋和黑色大衣的下擺,看不到臉。秘書、司機都在外面等著,周世友不知道應(yīng)該和兒子說點兒什么,說些勉勵的話,還是塞點零花錢。他在子軻面前坐下了,低頭拿過子軻撕碎的繪本紙頁,疊了一輛小汽車。子軻那么小,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周世友的手,子軻不自覺把手心張開了,接過了“陌生叔叔”疊好的小汽車,小坦克,還有小飛機。從周世友進來,子軻沒有叫過他爸爸。子軻在學(xué)校寫作文,很少提到“爸爸”兩個字。他成績優(yōu)異,又聰明,家庭教師到后來已經(jīng)沒什么可教的了。學(xué)校告訴周世友,子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點“獨”,還有就是在學(xué)校填表格時空出了“目標(biāo)”這一欄。別的小朋友都有自己的目標(biāo),小到考試進步,買玩具,去旅游,大到將來要當(dāng)科學(xué)家。可子軻沒有,他什么目標(biāo)都沒有。子軻在家里對吉叔他們提起自己父親,說他覺得他父親“有病”。周世友聽了這話,似乎不回敬一句也不像話。他對吉叔說:“我看他快成仙了?!?/br>他們之間很難交流。有時候子軻會當(dāng)著面質(zhì)問周世友:“你為什么對我媽這么不好?”周世友不明白,后來問蕙蘭,我對你不好嗎?蕙蘭也很為難,她和子軻也不是那么容易溝通。這個孩子似乎成長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財富,寵溺,讓子軻從不會去站在其他人的角度上考慮問題。周世友第一次打他,是子軻七八歲的時候把爺爺?shù)能姽φ码S便送給別人。第二次打,是子軻質(zhì)問他:“你是不是背叛了我媽?”過去周世友只覺得自己不?;丶?,虧待了家人。子軻的出現(xiàn),一次又一次在提醒他家庭無形中產(chǎn)生的裂痕。所有的精英家庭都在瘋狂培養(yǎng)自己的孩子。無數(shù)的欲望交織在一起,像一個無底洞,一個催化出的漩渦,把一代又一代人絞在里面。周世友也好,蕙蘭也好,他們是為了家族犧牲的上一代人。周世友那時候想,以后退休了,他可以多陪陪蕙蘭。可現(xiàn)在這么年紀(jì)一把了,周世友還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別人是舍不得放權(quán),周世友是沒處可放。蕙蘭的離開,讓最后一絲彌合也消失了。周世友沒心情去顧及子軻怎么想,他身上的工作太多了,甚至沒有時間去流淚,去表達(dá)悲痛和思念,直到要去海外開一個重要會議,周世友感覺注意力總是不能集中,才開始吃曹年給的小藥片。他只是一個人,吃藥只是治病,并不是軟弱的表現(xiàn)。每個父親都想把自己最缺失的東西送給下一代,周世友能送給子軻的,除了一盒汽車玩具,就是自由和對未來的選擇權(quán)。子軻十八歲那年的冬天回了家,給母親掃墓。周世友和他談成年的事情,說,我當(dāng)年沒有選擇,我父親沒給我選擇,但作為你的父親,我給你選擇。在他們這樣的家庭里,周世友說出這樣的話,意味著太多??勺虞V當(dāng)時抬起頭,看周世友。子軻長得比周世友還要高了,還像一個小孩子,沉浸在周世友也不清楚是什么的心事里。子軻并不感念周世友的付出,也不會說謝謝,子軻并不知道他的自由,他的“流浪”,他選擇離開家,不被硬生生削著拔著生長的權(quán)利,是周世友付出了一輩子的實干才換來的。所有人都會遷就周世友,只有周子軻會一次次地頂撞他。所有人都會遷就周子軻,沒有例外。周世友年輕時不止一次地幻想過,如果不做家里給的工作,那么他會做點什么。到這種時候,周世友就不愿再承認(rèn)兒子很像他了。因為周世友再怎么樣,也想不到子軻在外面浪蕩了幾年,居然出道做明星去了。周世友想起他那時候失望透頂,因為子軻仗著家里的名聲,頂著母親給的一副好皮囊,做了一份毫無價值,卻能輕松進賬千萬的工作。子軻的整個價值觀從一開始就有偏差,進了社會,一錯再錯。可周世友有什么辦法,子軻沒有mama,他是他的父親。如果周世友再不對他好一點,支持他,保護他,這個孩子在外面要怎么辦?老爺子退休以后,有一天很高興,回家喝酒,說別人介紹他,說他是“周世友周總的父親”。如今周世友也到了該被年輕一代小朋友稱為“周子軻的父親”的時候了,子軻卻還沒有成長起來。對于子軻的未來,周世友曾做過最壞的打算。但目前看起來,好像還沒有想的那么糟糕。最早聽到“湯貞”這個名字,是家里的機組報備給他,說吉叔訂了一趟航班。過了一年,子軻從蘭莊親自開車?yán)吡艘慌Y品,說是給一個發(fā)布會送去了。再后來,就是亞星公司那趟郵輪,安保團隊報告給他,說子軻不顧船上的危險,帶著他們滿船去找一個叫“湯貞”的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