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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想起給朱塞打電話,她把剛才的事情一說,拜托朱塞想辦法把子軻的車先挪一下,免得真被警察同志給拖走了。全家上下,還真就只有朱塞有這輛車的備用鑰匙,畢竟當年從訂車、過關、落地所有的工序,都是朱塞親自辦的。他沒辦法,只好帶著人緊趕慢趕過去了,現(xiàn)場路口接到群眾舉報過來的交警同志也很為難,你們這車沒法兒拖,趕緊開走吧,記得把罰款交上。到了隔天上午,朱塞嘗試給子軻打個電話聯(lián)系,電話沒打通,不知是不是還沒起。發(fā)了條短信說了停車的事,到中午了,子軻才回復了一條:“謝謝朱叔叔了?!?/br>實在很有禮貌,還是長大了一些,這讓朱塞的心也變得柔軟了很多。他接到曹醫(yī)生的電話,曹醫(yī)生說,子軻昨天去了他的診所,兩個人約著隔天上午帶湯貞來看診,也沒去。朱塞只好對曹醫(yī)生說,子軻有事情:“他什么時候再去,應該會自己和你聯(lián)系的。”曹醫(yī)生當時說,他堅持看診,因為擔心湯貞情況不好。那位泰國女明星自殺的事情從爆出來到現(xiàn)在,越牽連越多,現(xiàn)在似乎輿論隱隱有要給湯貞這個患者“翻案”的趨勢,什么陳年爛谷子的舊事都曝光出來了。朱塞當時聽著,也覺得有些擔心,子軻去找湯貞去得那么急,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可這會兒,朱塞坐在后排,瞧著坐在子軻身邊的湯貞。湯貞雖然不說話,只在第一排安安靜靜坐著,但他時不時抬起頭看子軻,不知道子軻小聲對他說了什么,湯貞眼角里都是笑,心里也沒有別的心事。朱塞低下頭,臺上的演出還繼續(xù)著,他手機里接連不斷彈出家族辦公室發(fā)來的郵件??磥聿粌H僅是身邊的幾位老人家表示不滿,今天子軻帶湯貞過來的事整個家族里的人都快知道了。不少人都在郵件里問,老爺子知不知道這件事,子軻到底要胡鬧到什么程度才行。大家寄希望于老爺子能管管子軻。可實際上——朱塞把手機扣在手心里,抬起頭看臺上——老爺子似乎根本不關心。他所有的精力仍然撲在他奉獻了一生的工作上,好像沒心思管子軻在外面這些轟轟烈烈的桃色戀情。身后幾排傳來低低議論聲,朱塞不經(jīng)意回頭,看到另一位比他遲來更多的客人,矮胖的身材,行色匆匆,微弓著腰走進來,臉上寫滿了抱歉,在最后一排的空座上坐下了。萬邦集團,傅春生。朱塞回過頭去。嘉蘭劇院雖然也屬于文化娛樂行業(yè)的一分子,但朱塞與各大公司高層的交集并不很多。都說藝術舞臺殘酷,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些企業(yè)公司的又何嘗不是這么回事。都說萬邦集團內部現(xiàn)在正在搞“整肅”——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幾個月還好好的,還要大手筆收購亞星娛樂。流言紛紛,叫人搞不清明。不過在朱塞看來,萬邦集團根脈繁雜,一棵大樹,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很難輕易撼搖,更何況,似乎也沒發(fā)生什么。子軻坐在前排低著頭,不知什么時候拿過了邀請函里夾的演出列表,正疊一只紙飛機。湯貞攤開手心,被子軻把紙飛機擱在手里。湯貞拿著飛機轉過頭看子軻的時候,朱塞發(fā)覺湯貞真是康復了不少,臉頰都圓潤了。“朱經(jīng)理?!遍_幕式結束后,劇院有一個短暫的餐會,供來賓稍事休息,然后上樓觀賞本次劇展的開幕大戲。湯貞在餐會上被子軻帶過來。湯貞小聲同他問好。朱塞笑了,伸手握住了湯貞的手,不知是時隔這么多年再次在這個場合見到湯貞很高興呢,還是滿足于子軻對劇院事務的參與度越來越高了。湯貞穿著樣式簡單的襯衫,只有領口有刺繡,很是低調。朱塞低下頭一瞧,發(fā)現(xiàn)湯貞的指甲也在出院這一個多月里長出來了,適當?shù)匦藜暨^,變得很好看,湯貞好像也不怕和人握手了。“怎么樣,累嗎,”朱塞低頭問他,又抬頭看子軻,“要不要讓阿貞先去后面休息一下?”劇院今年新上任的劇目總監(jiān),還有邀請來的文學顧問走過來了。子軻低頭正問湯貞話,這會兒又看向面前的兩位。朱塞稍微介紹了一下,子軻和對方握過了手,是個穩(wěn)重的,可以帶領劇院走過未來許多年的年輕人。周圍的賓客還在討論著什么傳統(tǒng)藝術,什么儀式感,什么“靈韻”。放在許多年前,一定有許多人圍繞在天才演員湯貞身邊,要聽聽湯貞小老師發(fā)表一番他對流行戲的看法??扇缃?,人們自己聊著天,卻只敢把目光稍稍往這邊來一瞥——周子軻,嘉蘭劇院的現(xiàn)任東家,把正在逐步“洗白”的湯貞的手緊緊握著,讓人根本無法靠近過去。過去幾年,看習慣了湯貞的暴瘦、憔悴,最近幾次露面,湯貞的臉頰逐漸豐潤,臉色也好得叫人意外。尤其是他的眼睛,遠遠看著也似乎有光芒了,對子軻和朱塞笑的時候也顯得年紀很小似的。反倒是子軻——朱塞今早在報紙上看到他,子軻昨天夜里穿著襯衫出門,衣領又沒好好折。他獨自在超市里走,不知是覺得夜深人少,還是著急回家,不在意路人眼光,他連鞋都沒換,穿著拖鞋就出門了,十足自信,不修邊幅。匆匆買了東西,子軻開著那輛八卦群眾無人不曉的布加迪威龍從超市回家,副駕駛上放了一兜子有機蔬菜,行李箱里還裝了一箱啤酒,看上去他在湯貞家里住的很習慣。湯貞在朱塞辦公室的臥室里小憩,他似乎確實有點困,在人前時看起來還好,頭一沾枕頭就想睡了。子軻給他蓋好被子,把門關上,出來問朱塞之后的戲幾點開始?!八蛱鞗]怎么好好睡覺。”子軻小聲說著,摸了摸后腦勺,好像有些后悔。他們叔侄倆之間也有別的事情要討論。朱塞和子軻一同坐在沙發(fā)上,他拿出筆來,在面前一張名單上勾畫。正好他秘書進來,給朱塞端一杯茶,給子軻端了杯氣泡水。朱塞抬起頭問秘書:“林漢臣導演的助手回電話了嗎?”秘書搖了搖頭,說:“手術上周才做完,林導昨天沒出院,今天也該出院了,我再問一問?!?/br>朱塞有點猶豫,點了頭,秘書便出去了。一張名單,列滿了朱塞能想到的,子軻同意之后的邀請名單。除了已經(jīng)開始協(xié)調檔期的喬賀幾位以外,陳贊老師如今在圈內地位太高,不是嘉蘭劇院一通電話就能直接打進家門的。雖然隔著一扇門,朱塞聲音也壓低了,怕湯貞聽見。“林導今年啊,身體很不好,”朱塞對子軻說,夾雜著沉默,“一定想請他?”子軻沒有說為什么,只篤定道:“能請到最好。”朱塞嘆了口氣。“也要看林導家人的意思,”朱塞念叨著,“不過阿貞的事,從幾年前林導就一直記掛著,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