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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還耐著性子在外面等,現(xiàn)在直接從外面推開門進去,他看到湯貞肩膀縮起來了,湯貞彎腰站在浴室的鏡子前,一張臉上全是淚水。梁丘云的心忽地往下一落。“你怎么了?!绷呵鹪撇蛔杂X走進去,他放輕了聲音,問湯貞。多少年了,他沒有見湯貞哭過了。就見湯貞哽咽著,轉(zhuǎn)過頭看梁丘云。湯貞搖了搖頭,說:“我的手……”他兩條手腕上是一塊一塊的血疤,連在一起,像條鏈子一樣,繞在他手上,那皮都被絞磨掉了,沾水必然生疼。梁丘云快速眨了眨眼,他瞧著湯貞那眼淚還在大顆大顆往下淌,像個小孩一樣。“先出來吧,”梁丘云語氣放柔軟了,“先吃飯?!?/br>湯貞走出浴室的時候,努力想往四周看,看清這間記憶中的宿舍如今的陳設(shè)。吃飯時,他聽到梁丘云在他耳邊一直對他解釋,什么不是有意要用鏈子,是怕湯貞不小心走出去:“這里不比原來,萬一出去了,你會很不安全。”北京現(xiàn)在這么亂,湯貞如果離開了這里,就會遇到危險。湯貞重復(fù)念著這句:“我會遇到危險?”梁丘云“嗯”了一聲。“你把我藏在這里,你為什么不會遇到危險?”湯貞問。梁丘云聽了這句,他抬眼看湯貞的表情,湯貞低下頭用勺子專心挖飯里的排骨,看上去溫和無害,問的也是無心之言。湯貞今天吃了不少東西,不用梁丘云強喂,大約湯貞也想多補充一些能量。梁丘云把客廳里的電視機搬到臥室來了,他修了一會兒線路,把電視機打開。他調(diào)臺,調(diào)到電影頻道,丁望中說今晚電影頻道會播放一支關(guān)于的宣傳紀(jì)錄片,重點介紹男主人公的扮演者,中國影壇的功夫新星,梁丘云。湯貞倚在床頭,腿上蓋著梁丘云從家里拿來的被子,身上披著梁丘云的外套。他眼前略過一幕幕,是梁丘云如今成功了的畫面,梁丘云在電影院受影迷的追捧,受著無數(shù)的鮮花和掌聲。整支宣傳片沒有提到制片人方曦和與新城影業(yè),也沒有提湯貞或Mattias,沒提亞星娛樂半個字。梁丘云從客廳進來。紀(jì)錄片放完了,也許這就是湯貞可以多坐一會兒的理由。湯貞眼睛還盯著電視屏幕,紀(jì)錄片后開始插播廣告了,湯貞看到熟悉的洗發(fā)水品牌在電視上出現(xiàn),可他并沒有看到自己,也沒有聽到。梁丘云兌好了酒,手摸到湯貞后脖子上輕輕一捏,這是個條件反射,湯貞一下子在他面前抬起頭來。喂完了酒。梁丘云又在湯貞有酒味的干裂的嘴唇上低頭流連了一會兒。他摟過湯貞干瘦的身體,讓湯貞一動也不能動地待在他懷里:“你老老實實睡覺,就沒有人用鏈子折騰你了。”那天臥室一直沒怎么開燈。隔了一天,梁丘云從外面扯了一大塊黑色遮光布進來,他踩著凳子,用釘子把這塊布釘在已經(jīng)糊滿了報紙的窗框四周。湯貞坐在床邊,仰頭看這一大塊垂下來的黑布。湯貞想象著黑布外面的光景,現(xiàn)在是七月嗎,還是已經(jīng)八月了?“有人找我嗎?!睖懞鋈粏?。梁丘云打開了臥室的燈,他走到遮光布后面去看,果然一丁點光也不透了,這樣夜里就可以開燈了?!澳阆M姓l找你?”梁丘云嘴里還咬著幾根釘子,問。湯貞什么也沒說。宿舍樓里雖然沒有人住了,但并不像梁丘云以為的那么清凈。坐在床邊和湯貞一起吃中飯的時候,梁丘云忽然聽到從門外走廊傳來一陣詭異的怪叫聲。梁丘云把飯碗一放,從地上拾起一柄錘子就往外走。宿舍門打開了。湯貞坐在床上,當(dāng)風(fēng)涌進來,他能透過門框看到外面宿舍樓的走廊。梁丘云很快回來了。他先是看到宿舍門忘了關(guān),又走進臥室,看到湯貞還乖乖坐在床上看著他。梁丘云稍微放下一點心來。他把錘子一丟,伸手反鎖上門。“欒小凡那瘋子。”梁丘云擦了擦手,不屑道。亞星娛樂總部大樓亂成一鍋粥,溫心站在郭小莉辦公室里,見郭小莉頂著宿醉的頭痛,一遍遍給法國那邊打去電話。溫心抱著懷里西楚樂隊送來的專輯資料,先出了門。她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有見過湯貞老師了,比起那些傳言,她更擔(dān)心湯貞老師的安危,不像公司內(nèi)部很多其他的聲音,他們認(rèn)為湯貞一向喜歡站在最前面安定公司的民心,這次他自己出事了,把公司連累了,他更應(yīng)該站出來,而不是徹底消失不見。毛總整日待在辦公室里也不出門。練習(xí)生們也停課了。公司現(xiàn)在除了應(yīng)付各方面關(guān)于湯貞老師的質(zhì)疑,就是在接洽和梁丘云有關(guān)的大量新的工作。“萍姐,萍姐??”公司前臺有個年輕女員工驚叫道,“萍姐!小凡在外面大馬路上被人開瓢了!你快去看看?。 ?/br>溫心站在三樓走廊上,她想了一會兒“小凡”這個名字,然后想起來,欒小凡:那個從戒毒所出來以后就瘋瘋癲癲,常跑到練習(xí)生宿舍樓里鬼喊鬼叫,被公司藏起來了的前任主唱。一大群人呼啦啦都跑下樓去看熱鬧。溫心站在原地,低頭拿手機,又給湯貞老師打去個電話。仍是關(guān)機。一位泰國女星經(jīng)多家媒體幫助,在京召開記者會。電視直播畫面上,她哭著控訴中國知名藝人湯貞拒絕支付她的生活費和清邁往返北京的機票:“我與他在巴塞羅那相遇,相知,相愛。上個月,湯貞告訴我他會回北京,要我到北京新城國際電影節(jié)的首映式上找他,”該女性幾度泣不成聲,“他現(xiàn)在失蹤了,人不見了,我在北京只認(rèn)得他,我現(xiàn)在無法生活了,湯貞,我希望你站出來,對我負(fù)起責(zé)任?!?/br>亞星娛樂辦公室里,郭小莉與梁丘云這么晚了還在秘密談話。前幾天郭小莉在家喝了酒,說出什么話來她自己都忘了。梁丘云敞開了西裝扣子,一聲不吭坐在郭小莉的沙發(fā)上,他右腳抬起來,被深色長襪包裹的腳腕搭在左腿膝蓋上,露出腳下一塵不染锃亮的皮鞋。隔著一張辦公桌,郭小莉說:“阿貞在法國合作過的那個影展團隊,同意把阿貞接過去,以學(xué)生的身份暫時把他保護起來?!?/br>梁丘云聽著,視線低下去了,盯自己腳上的皮鞋。“你還是不相信我。”梁丘云抬起頭,瞧郭小莉的臉。郭小莉一愣,她懵了。梁丘云的聲音冷,胸腔里那顆心同樣越來越冷。世上除了他以外,郭小莉是唯一知道湯貞在哪兒的人,郭小莉唯一有可能泄露他們的秘密。“我……”郭小莉有些結(jié)巴,她竟然無法在阿云面前維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