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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聲音顫抖得厲害, 身子也在哆嗦, 她一手捧心, 似乎那心臟要隨時跳出來一般,緩緩地道:“你都知道了?不不不……當(dāng)初這件事很隱秘,你怎么會知道呢……” 韋明玄冷眼見了皇后如此,想著這些年母子的不易, 前世二人彼此的幫持,也是于心不忍,他平復(fù)了一下語氣,道:“不會有人知道的,母后當(dāng)初做的很干凈,唯一留下的活口也被我處理掉了,而那個人,是什么也不會說的,” 他緩緩地嘆了口氣,上前去扶住了皇后瘦弱的肩膀,在她面前跪了下去:“母后,兒子從沒有這般喜歡過一個人,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了,這種滋味您也是知道的,求求您,成全兒子吧。” 皇后雙手捂臉,沉默了許久,終于道:“你是認(rèn)真的嗎?” 韋明玄的聲音穩(wěn)如磐石:“是?!?/br> 皇后咬著牙問:“若是我不許呢?” 韋明玄叩頭到地上,一字一字的道:“兒子寧愿終身不娶。” 皇后靜默了許久許久,久到韋明玄以為她不會答應(yīng)了,終于開口嘆道:“她比我有福氣?!?/br> 皇后看著韋明玄暗含歡喜的眼睛道:“我曾做過許多錯事,都已經(jīng)是無法挽回了,這一生,竟說不出是歡喜多些,還是苦痛多些,”她伸出冰涼的手摸了摸韋明玄的臉,眼淚蜿蜒著流了出來:“你還年輕,不應(yīng)該像我那樣苦?!?/br> 韋明玄抬頭望著皇后仿佛瞬間蒼老的面容,真心實(shí)意的道:“多謝您。兒子知道會傷您的心,但是還……” 皇后掩住了他的口,不叫他說下去:“當(dāng)初做下之后,就沒想過不叫人知曉,卻沒想到,最終知道的人,竟是我的兒子,到底是……報(bào)應(yīng)不爽?!?/br> 韋明玄握住了皇后的手,這雙手曾經(jīng)有力的把他抱在懷里,輕輕地牽著他往四處去,此刻卻不復(fù)他年小時的柔嫩如玉,歲月的痕跡或多或少的留了下來,他心里柔柔的觸動,母子二人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而另一頭,阮琨寧期待已久的清河家祭,終于是開始了。 家祭的習(xí)俗,自古有之,祖宗雖遠(yuǎn),而祭祀不可不誠。 此時的祭祀,可不是后代的燒幾張紙,點(diǎn)幾炷香就能草草了事的。 唐代起,即有專人制訂家祭禮儀,各家相沿施行,而宋代的陸游也有“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之詩,世家大族的家祭相較民間而言,要更加的繁瑣細(xì)致一些,極盡端肅之能事。 晉人陸機(jī)曾語:“存形莫善于畫”,因而,崔氏的歷屆先祖皆是與不惑之年請當(dāng)代知名畫師傳畫一軸大影,一軸半身,供于家廟靈前供養(yǎng),以備后世觀瞻。 這類畫到底是保存不易,所以往往也只有家祭年祭之時才會由家主請出,供奉于家廟正中兩側(cè),而正中的位子,則是留給神主碑的。 神主碑高尺把,鑲木座中,以木刻成方頭或圓頭碑狀。其碑之上往往細(xì)述此人平生,如“顯考姓什么,公諱什么名”、“顯妣姓什么,某某太君之神主”等字樣,下款寫立“神主”人之兒或?qū)O立名,背面寫祖先生卒年月日。神主碑平日收藏于壁龕之中,遇有家祭時,才取出供祭,稱之為“請主”。 而正中高懸的位置,則是留來懸掛族譜圖系的,其上按長幼嫡庶之分極為明確,素日里都是掛在上頭,受香火朝拜的。 其下則是供桌香案,時鮮,干果,點(diǎn)心,酒樽,香爐,每一物都是嚴(yán)謹(jǐn)有序的,兩側(cè)則是鶴首的長明燈,終年不滅,家廟外也是翠竹青柏依依,整潔明凈,氣勢非凡。 到了家祭當(dāng)日,先由族中長者凈掃家廟、擺設(shè)供品、焚香禱祝,再由清河崔氏的族長崔啟滎領(lǐng)首,誦念祭文以告先祖,率兒女子孫,并庶出宗支向神主行“四叩首”禮,祭別,家主述先人行狀、業(yè)績,詔示子孫,以示不忘及效法,于后人展示“家訓(xùn)”或“祖訓(xùn)”,借使后代子孫勤廉自勉,為祖先爭光,隨后有族老奠酒遙敬,這一場聲勢浩大的祭祀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阮琨寧也跟在其后累了一日,又因祭祖之故這幾日都是不得葷腥,真真是餓的前胸貼后背,整個人也是有氣無力的,匆匆的吃了幾口飯便倒頭睡下了。 她睡下得早,自然也不知道,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在晚間抵達(dá)了崔氏一族的祖宅,帶著對她的nongnong不善。 第二日一早,阮琨寧起身之后,順英便匆匆地進(jìn)了內(nèi)室,瞧著未曾梳妝便明媚如霞的姑娘一怔神,才低聲道:“姑娘,老夫人那頭傳話,說是,熙和公主昨夜駕臨清河,已是入住了此處,教您心里有個準(zhǔn)備呢?!?/br> 阮琨寧著實(shí)吃了一驚,險(xiǎn)些從床上跌下來:“她?!她來此作甚?” 順英搖搖頭,道:“具體的奴婢也是不知,老夫人只透了這一句話過來。” 阮琨寧微微蹙起眉,隨即又松開了:“不必管她,且自顧我們的也就是了?!?/br> 順英知曉她素來都是有主意的,低低的應(yīng)了聲,便叫仆從們?nèi)×讼词闷窚?zhǔn)備姑娘起身了。 用過早膳之后,在順英順華的陪同之下,不慌不忙的去了崔老夫人所在的寧安院,剛剛一入內(nèi),便聽得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傳來,雖是清澈悅耳,話里話外卻是帶了幾分挑釁之意:“阮姑娘有心了,明明是請安,自然是早早前來才更顯心意,可你卻是日頭早起才至,是否不將崔老夫人放在心上呢?本宮瞧著,很應(yīng)該改改呢?!?/br> 是熙和公主。 阮琨寧自從知道她來了,便知道她至少對于自己是沒什么好意的,對于她的態(tài)度也不曾在意,向她深施一禮才道:“殿下容稟,昨日府中祭祖,今日接連之下難免相容有失,不免叫長輩憂心,只得整裝梳洗后方敢前來,還望公主、外祖母見諒。” 熙和公主對于她的口舌之利也是見識過的,也沒指望著一棍子便能把她打死,見她輕飄飄的掀了過去也沒有太失望,瞧著她的施禮姿勢也是優(yōu)雅美觀的很,心里頭就是一哼,隨口道:“罷了,你也是有心了,且起來吧?!?/br> 崔老夫人是人老成精,自然也看得出熙和公主無非是想趁機(jī)為難一下外孫女罷了,對于外孫女的實(shí)力她也是知道的,她并不憂心,再者公主面前不好搶話,也就沒有插嘴幫阮琨寧,將她輕而易舉的將這一局破了,也是滿意的很,道:“你也是累了這些日子,哪里有不曉得的意思?且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