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悖論 完

    西徹斯特，澤維爾城堡。

    天氣晴朗, 綠地成蔭。查爾斯坐在輪椅上, 薄毯覆蓋在腿部。塞拉推著輪椅緩緩走在草地外圈平坦的平地上，微風(fēng)輕輕揚(yáng)起她的長發(fā), 歲月靜好如畫。

    這是沙灘危機(jī)后的第四天。核危機(jī)后, 埃瑞克離開了他, 也帶走了瑞雯和肖的手下。這對價值觀念有根本分歧的朋友最終分道揚(yáng)鑣, 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那一槍打中了查爾斯的脊椎, 讓他的腿部當(dāng)場就失去了知覺。雖然塞拉可以修復(fù)他受損的部位, 但她顯然沒有這個打算，查爾斯也拒絕了漢克的提議。

    “這是個證明, ”他對疑惑不解的年輕科學(xué)家如此解釋，“也許留著它會更好?！?/br>
    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塞拉來到了城堡里，接過漢克的工作，推著查爾斯的輪椅在城堡周圍散步。

    最初誰都沒有說話。直到他們經(jīng)過高臺, 看見不遠(yuǎn)處的巨型雷達(dá)，查爾斯才出聲打破了沉默。

    “你喜歡埃瑞克，對嗎？”他問。

    他背對著塞拉，她看不見他的表情——當(dāng)然, 她也沒興趣這么做。聽見這句突如其來的話, 她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慢條斯理地回答他的問題，“是什么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查爾斯笑了笑, “因為你在他面前從無拘束和隱藏——包括不完美的那一面?！?/br>
    “那是因為我不必在乎他的感受?！比膽B(tài)度很誠實。

    查爾斯沉默了半晌。

    “那你在乎我的感受嗎？”他問。

    塞拉淡淡一笑，“從不?！?/br>
    查爾斯目光黯淡，握緊了薄毯下的手指，苦澀地抿起唇角，沒有說話。

    “你疼嗎，查爾斯？”塞拉緩步而行，輕聲問他，“我當(dāng)初……可是比你疼了一百倍呢?！?/br>
    查爾斯嘆氣，“塞拉，苦難不是我們墮落的理由?！?/br>
    “墮落？”她饒有興味地咀嚼這個詞，“相比而言，我想我更喜歡稱之為：大徹大悟?！?/br>
    “別跟我談你那圣人的一套，查爾斯。只有當(dāng)你親眼目睹這群人簽下那份屠盡變種人條約的法令時，你才會明白你現(xiàn)在所謂的保護(hù)和包容有多么幼稚可笑。”

    她輕輕彎下腰，湊近他的耳畔，唇角惡意地彎起，“……而我，會等著那一天的?！?/br>
    “我知道你的心里無法原諒我，”查爾斯垂下眼眸，“但是塞拉，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證明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人類，很多人仍然值得被拯救?！?/br>
    “你心里很明白的，查爾斯，”塞拉語氣淡淡，“戰(zhàn)爭從不停止。總有一天，他們會將你和你所謂的家化為廢墟?！?/br>
    “因此我在這里成立了X戰(zhàn)警，”查爾斯停下輪椅，仰頭看著巍峨的城堡，“去訓(xùn)練他們保護(hù)那些無辜的變種人，以及人類?！?/br>
    塞拉松開手，走到他面前，彎腰注視著他大海般蔚藍(lán)色的雙眼，微微一笑，“而到那時，你就不會再需要我，查爾斯?！?/br>
    “不，塞拉。”查爾斯凝視她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我需要你……請留在我身邊?！?/br>
    塞拉微微彎起眼，“也許在我見過的所有人中，你是最能看透我的那個，從第一面開始……不過，我們彼此都很清楚，查爾斯——”

    “我，你，埃瑞克。我們是三種不同的人，注定走上不同的路?！?/br>
    “你有你的職責(zé)，他有他的使命。而我……”她淡淡微笑，“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更重要的事？”查爾斯頓了頓，低聲問道，“……向所有人復(fù)仇？”

    塞拉微微瞇起眼，她似笑非笑地?fù)P起唇角，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知道嗎，查爾斯，如果我真的是塞拉·米爾特，也許我們之間的結(jié)局會更好?！?/br>
    教授凝視她的雙眼，這句話毫無來頭，他卻奇異地仿佛聽懂了，沉默了很久，忽然問了一句。

    “和那個人有關(guān)……那個弱點，對嗎？”

    她一頓。然后緩緩直起身來，嘴角是若隱若現(xiàn)的笑意。

    “我曾經(jīng)說過——在嘗試了更帶勁的東西后，那些不夠純粹的、保質(zhì)期有限的……在我眼里就會變得乏味，寡淡而且無趣?！?/br>
    “我很感激你兩次舍身相救，真的?！彼奈⑿σ恢辈辉谀樕舷н^，“我也相信你的確愛我，而且現(xiàn)在仍然如此。我曾經(jīng)對你很感興趣，查爾斯，直到現(xiàn)在那些讓我戀戀不舍的東西依舊未曾從你的身上離開——但遺憾的是，你想用你的愛情來從我這里換取和平？”

    “——抱歉。從一開始，我就從未指望過和平。”

    她凝視對方微微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極輕，卻又極冷酷，帶著某種殘忍的快意。

    “我想要的……一直都是戰(zhàn)爭。”

    塞拉·米爾特，她不在乎所謂的種族。她活著的時候，曾發(fā)誓要每個欺瞞，侮辱，傷害過她的人，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即便很多年后她不在了，也要這個曾經(jīng)背叛過她的世界，從此不得安寧。

    她的確可以更直接粗暴地用能力毀滅無數(shù)生命，但這毫無挑戰(zhàn)性，對她而言，如果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只需要幾句話，動搖最關(guān)鍵之人的心靈，讓他們對一直堅守的信仰產(chǎn)生無可修復(fù)的質(zhì)疑，讓他們曾經(jīng)立志要守護(hù)的人因為恐懼和欲-望反過來推翻了他們……難道這不是更有難度，更有趣嗎？

    所謂的惡，難道不就是被自己的欲-望折磨的善嗎？事實上，當(dāng)善饑餓時，它甚至?xí)诤诎档亩磝ue中覓食；當(dāng)它口渴時，它會飲死亡之水。

    誰又能真正分得清它們之間的區(qū)別呢？

    “不久后，你就會看到一場戰(zhàn)爭的，查爾斯——無論你如何想要避免它，阻止它……最終，它都會發(fā)生。”

    塞拉貼心地為他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然后退后一步，看見不遠(yuǎn)處朝這里走來的漢克，低下頭，對沉默不語的查爾斯微微一笑。

    “‘我曾是你如今的樣子。’”

    “‘而現(xiàn)在的我，將是你以后的模樣?！?/br>
    ……

    ……

    蘇聯(lián)秘密基地，會客廳。

    瓦西里·伊凡諾維奇將軍帶著一名科研人員和兩名衛(wèi)兵推開門，一眼就看見站在窗邊正在觀望外面花園風(fēng)景的人。

    高高豎起的棕色長卷發(fā)，露出一半白皙沉靜的臉龐。一月的凜冬，她卻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領(lǐng)毛衣，外面套著薄薄的精致修身的長大衣，顯得簡潔又干練。她聽到了推門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對這位蘇聯(lián)位高權(quán)重的將軍微微一笑，朝他伸出了手，態(tài)度溫和又客氣。

    “久仰大名，將軍，我是塞拉·米爾特，來自沃辛實驗室，想必您聽說過它的名號。”

    “當(dāng)然，”將軍打量她，“沃森頓藥業(yè)……我當(dāng)然知道它。聽說你這次來，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可以消滅變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