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其實關(guān)系是很親近的。只是他畢竟是方紹一助理，方紹一和原野兩個人斷得利利索索的，他也沒法再跟原野打成一片，不是那么回事。

原野應(yīng)了聲，然后掛了電話。晚上十點，沖了個澡抽了根煙，其實該睡了。但是腦子里很精神，沒什么困的意思。

想到那個節(jié)目讓原野有點心煩，他向來討厭有攝像機(jī)對著他拍。鏡頭讓人拘謹(jǐn)，他這人又不喜歡被約束，把他框在方方正正的鏡頭里，像動物園表演的猴子，這不自由。方洲其實說得對，他腦子灌水了當(dāng)初才會接這個。

原野開了電腦，不想寫東西，只是隨意地翻翻照片。他不喜歡被別人拍，可是他喜歡拍東西，從上學(xué)那會兒就喜歡。從取景器里看世界，就整個世界都是靜止的，就算當(dāng)時畫面在動，但總歸會停下來。美的丑的，開闊的還是蔽塞的，也無非都是無數(shù)個瞬間的集合，總會停止，總要定格。

照片不是按順序排的，都是亂七八糟亂存。原野從來就不喜歡歸整東西，以前的照片方紹一閑著不拍戲的時候就幫他好好弄弄，但是最近這一兩年的照片都是瞎存的，沒個規(guī)矩。

原野視線落在其中某張照片上，視線停留兩秒，然后點開了它。

畫面是一片燦爛的金色。陽光鋪天蓋地灑下來，照著小樓后院那片草坪。平平常常的一張照片，沒什么美丑，就是覺得陽光好看，隨手那么一按?，F(xiàn)在一眼看過去，透過屏幕都能看見當(dāng)時熱烈耀眼的光。

原野的眼里像是平靜的，他看著那張照片看了挺久，其間還皺起了眉。手摸到煙盒上，卻還是收了回來。他最后笑了聲，坐在椅子上放松地抻了抻胳膊。

夜深人靜的，人腦子總是止不住想東想西。原野以前一直覺得自己瀟灑，現(xiàn)在倒覺得偶爾矯情。

——他想那一小片地了。

算了，想了就去看看。

這個小樓原野在這兒住了十年，從他和方紹一結(jié)婚那年就在這兒住了。那年這邊還算郊區(qū)，就幾片別墅區(qū)，現(xiàn)在市區(qū)越擴(kuò)越大，他們這邊變成了市里一個區(qū)。原野有快一年沒來過了，他一直也覺得這房子大，曠得慌?，F(xiàn)在他住的那兩居室就剛好，不大不小，他自己住正好。

車開過去，門口感應(yīng)器“嘀”了一聲，但門竟然沒動。大門都是自動識別車牌的，他和方紹一幾輛車都錄入過。這會兒他車停在門口，門竟然毫無反應(yīng)。原野坐在車?yán)?，覺得自己有點滑稽。

他剛想掉頭離開，保安從門崗里跑出來，跟他打招呼：“原哥回來了？挺長時間沒見你回來了，忙什么去了這是？”

他邊說邊用遙控器開了大門。

原野按下車窗，手揚了下算是打招呼了，之后問保安：“嗯，出門了。怎么著，門壞了？”

“沒壞啊，我剛在里面還以為是外來車，出來才看見是你車。”保安也不清楚這怎么回事兒，說，“你先進(jìn)吧原哥，回頭我問問物業(yè)經(jīng)理怎么回事兒。”

原野點點頭，跟他說了聲：“不用，估計系統(tǒng)更新了。那我先進(jìn)了，等會兒出來還得你幫我開個門?！?/br>
“好嘞原哥，你進(jìn)吧，你出來嘀我一聲就行，我能聽著?！?/br>
原野進(jìn)了大門輕輕按了聲喇叭算是道謝了，小保安在身后跟他擺了下手。原野從倒車鏡看著他，而后淡淡搖頭笑了聲。

還用問么？他跟方紹一早離了，這房子他都搬出去了，也沒什么理由再來，估計他車牌也早就從系統(tǒng)里撤銷了。忘了這茬兒了，要不他今天就不來了。

來這兒也不僅僅是因為那片小草坪，還因為這兒有他幾個忘拿走的相機(jī)和鏡頭。當(dāng)初走的時候走得急，挺多東西沒收完就那樣了，總想著有空來拿，一直也沒過來。

但該拿的東西總得拿走，總占著人地方算怎么回事兒。

第3章

后院草坪上雜草長了挺長，他不在這兒也沒人修。泳池里也是空的，看起來有點破敗，有些臟。

房子里沒人，陳設(shè)倒是和他走的時候一樣，沒怎么變。原野沒多看也沒多待，收了自己東西，在后院草地上坐了會兒，拍了幾張照片就走了。這畢竟不是他家，沒說一聲就過來收拾東西已經(jīng)挺不是那么回事兒了，再一副主人姿態(tài)動動這碰碰那的就說不過去了。斷了就是斷了，斷就得斷利索，給人自由。別擺出一副過去的姿態(tài)，大家都別扭。

他走了之后還是給吉小濤發(fā)了個消息：小濤，我回東區(qū)房子里收拾點東西，回頭跟你哥說一聲吧。

吉小濤估計在忙，沒立刻回他。下午的時候才回復(fù)了一條：好的野哥，沒事兒。

方紹一一直在外地拍戲，所以直到節(jié)目開始錄了倆人都沒見過一面，沒提前對過話，直接就開拍了。錄節(jié)目當(dāng)天攝影組提前先去的方紹一那邊，原野再自己坐飛機(jī)過去，他們在機(jī)場見面，然后兩個小時之后直接飛亞洲某海島。

流程都是事先對好的，原野對這一套順序記得挺明白了，心里有譜。但盡管這樣，飛機(jī)落地滑行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皺著眉，臉上看起來不是那么痛快。

原野戴了個滑雪帽，雙手插兜從出口低頭走出來的時候，聽見有人喊了他一聲——“原野。”

邁出去的腿幾不可查地頓了下，隨后立刻恢復(fù)正常。那聲音他太熟悉了，就聽一個字兒他都知道這人是誰。

他抬頭看過去，一下和那人對上了視線。四目相對，各人心里感觸也只有自己知道。

原野淡笑著走過去，看著那人的眼睛，笑著叫了聲：“一哥?！?/br>
隨后轉(zhuǎn)開眼跟這人身后的攝影團(tuán)隊擺了擺手，然后沖著攝像機(jī)打招呼：“大家好，初次見面，我是原野。不好意思啊，我飛機(jī)晚點了。”

他站得離方紹一大概半米，方紹一往前邁了一步，胳膊環(huán)了過來，搭著原野的肩膀。他的氣息猝不及防撲了過來，原野垂著視線，聽見他說：“再跟大家正式介紹一下，這是原野原老師，知識分子?！?/br>
跟拍的小導(dǎo)演小聲在旁邊笑著說：“我是野叔粉絲，您的書我都有?！?/br>
原野沖她笑了笑，道了聲謝。

時隔一年，這是原野第一次見方紹一。他沒怎么變，就是瘦了點，頭發(fā)也短了。當(dāng)著攝像機(jī)的面，原野放肆地打量著坐他對面的方紹一。他們倆都是第一次拍綜藝，哪怕方紹一對鏡頭那么熟悉，但兩人還是都不太習(xí)慣，話都不多。原野沒話說，就一直盯著方紹一看。

方紹一看過來，挑著眉問他：“怎么一直看我？”

原野看著他說：“挺久沒見了，我多看兩眼。”

方紹一扯了扯嘴角，極帥的一張臉，這么笑起來的樣子總特別勾人。但方紹一這樣對著他笑的時候，原野看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方紹一眼尾竟然有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