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王爺驚訝于他這么晚還過來，笑問：“沉小子這么晚不睡還過來做什么？”

    “爺爺。”梵沉行了個禮以后站直身子，“您方才是不是找宗政初談話了？”

    楚老王爺面上笑意微凝，“原來你真的什么都知道?！?/br>
    梵沉面上沒什么特別的情緒，算是默認。

    楚老王爺抬手，“你坐。”

    “孫兒就不坐了，說幾句話便走?！辫蟪镣χ毖澹坎恍币暤乜粗贤鯛敚瓣P于這件事，我和兄長之前在私底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兩清，他不會依著身份來威脅楚王府做什么，爺爺也不必再在兄長身上花功夫，他本人說了，愛憎分明，罪魁禍首自始至終只是我父王一人，他不會恨屋及烏牽連到其他人身上，包括爺爺你，所以，孫兒想求爺爺一件事?！?/br>
    楚老王爺斂去眼底的震撼，“什么事？”

    “爺爺往后就權當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好了?！辫蟪疗届o地道：“兄長和他母親本就因為我父王的不負責任遭了不少罪，如今再拿出來說，無異于往他心上扎刀子，這樣做，很殘忍。”

    楚老王爺到底被觸動，聲音底氣不足，“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他們母子。”

    “對不起他們母子的人是我父王。”梵沉道：“爺爺即便心有愧疚，你也沒法彌補他們什么，就像兄長所說的，好在我父王英年早逝，好在他母親追隨而去，生不能在一起，死后，就讓他們找到彼此，這就夠了?！?/br>
    楚老王爺嘴唇微微顫抖，老眼內有些濕潤。

    如若當年先帝賜婚時天睿承認他早就成過婚，他不可能還胡亂點鴛鴦把天睿和秦綰牽在一起。

    “爺爺?！辫蟪聊税肷?，忽然道：“孫兒還想求您，別把這件事告訴我母妃，我母妃是個感性的人，她一旦知道自己涉足了我父王和青花師父的感情之間，她會羞愧難當想不開的?！?/br>
    “我明白?！背贤鯛斈税涯?，長長一嘆，“唉……陰差陽錯，都是陰差陽錯所致，如若你父王早些告訴我他在外面成了家，我不可能給他定親的?！?/br>
    “罷了。”說起這些，梵沉心中也很不是滋味，“都已經發(fā)生了幾十年，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好在兄長豁達，這么多年揣著明白裝糊涂，沒上門來大鬧，爺爺和孫兒都不是當事人，沒法在這件事上做出什么決定，我們現下唯一能做的，是忘了這件事，忘了我?guī)煾负妥谡醯纳矸荩@是對他們母子的尊重，也是對我母妃最好的保護?！?/br>
    楚老王爺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行，他點點頭。

    梵沉淡聲道：“爺爺早些歇著，孫兒告退?！?/br>
    *

    回到吹雪小筑，梵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景瑟伸手摁住有些躁動的他，“從來沒見你這樣過，今夜為何如此不安？”

    梵沉靠坐在床頭，語氣低沉幽暗，“兄長明天就要走了?！?/br>
    “啊？”景瑟被嚇了一跳，頓時睡意全無，也跟著坐起來，緊張看著他，“他親口說的？”

    梵沉頷首。

    “怎會如此突然？”景瑟本以為師父會在楚王府多待幾天的。

    “是否你們今天去進香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景瑟追問。

    她總覺得這兩人從法門寺回來以后就都怪怪的。

    “倒也沒什么?！辫蟪列α诵?，“就是與他一同去見師父，感慨良多而已?！?/br>
    景瑟緊繃的臉色略松，“我還以為真出了什么事兒，你嚇死我了。”

    頓了頓，又道：“師父要走，我知道你難過，可咱們也得換個角度想，他若是不走，漫漫就得一直等，萬一等不及直接走了，師父往后找誰去？”

    梵沉拉過她的手焐在掌心，“我懂?！?/br>
    景瑟道：“既然道理你都明白，那就早些歇息吧，別胡思亂想了?！?/br>
    梵沉微抿著唇，事實上，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關于他父王拋棄糟糠另娶一事。

    在他的印象中，父王是個正直不阿的人，處事嚴謹，極重情義，可是在青花師父這件事上，他不明白父王為何如此決絕，一點余地都不給青花師父留，這樣的父王，毀了他在他心中的一世英名。

    “別想了。”景瑟硬將他摁下去躺著，命令，“你要再想的話，就去書房里想，我可不想被你打擾，明天還得送師父最后一程呢！”

    提及此事，梵沉忽然想起之前在法門寺里宗政初對他說過的那些話，用商榷地語氣道：“兄長說，他這具身體回不去，讓我?guī)退麩苫掖娣湃シㄩT寺，你對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原本困意來襲的景瑟被他這么一說，又是一個激靈，頃刻之間睡意退散，“什……什么叫回不去？回不去的話，那他豈不等同于死了？”

    “看上去是這樣的?！辫蟪咙c頭，“可實際上，他在那邊的身體會因為這邊的死亡而蘇醒?！?/br>
    景瑟滿面震撼，“這也……太玄妙了些。”

    “所以我在忖度這件事的安全性?！辫蟪谅燥@苦悶，“你說萬一兄長真的就這么死了，那邊也沒有動靜，可如何是好？”

    景瑟頭疼地抱著腦袋，“你問我，我也沒辦法??！”

    她想了想，“那要不，咱們把宣王請過來吧，那個人既是凌霄真人的繼承人，想必也繼承了幾分窺破天機的能力，有他在，我放心些?！?/br>
    “可兄長執(zhí)意明天要走?！辫蟪刘久迹皷|璃到這里，半個多月的路程，兄長未必能等。”

    “那怎么辦？”景瑟急了，“總不能讓他試一試吧，萬一不成功的話，師父豈不是就這么……沒了？”

    “容我再想想?！辫蟪裂鲱^看著帳頂，“一定有辦法的?！?/br>
    聽他這么說，景瑟也睡不著了，陪他商議了一晚上，天明時分瞇了會兒就雙雙起床了。

    宗政初過來的時候，見梵沉和景瑟面色不大好，他揚了揚眉，“你們倆昨夜吵架了？”

    景瑟瞪他，“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若非如此，小丫頭你為何沒睡好？梵沉也是一臉疲色？”

    景瑟翻了翻眼皮，“我們昨夜在商議關于你要走的這件事?！?/br>
    “哦？”宗政初靠在柱子上，“說說，結果如何？”

    “師父，我不放心你就這么走，萬一失敗了，你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