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對不起，我錯了，你打我罵我吧，我這個人脾氣不好你是知道的，我一生氣就口不擇言，昨天是我胡言亂語你真的不需要當真，你們可別真分了，誰不知道那姓花的就是你的命，婆婆她也希望你好，你知道的……”

“你沒錯，是我的錯，我不能總活在夢里，擔當這個東西，我也是有的?！?/br>
“你有個屁你有，我昨天說的話你沒聽懂是不是？且不說馮遠那小丫頭片子一直削尖腦袋想去西海找死，我們這都排著隊呢，你急什么，輪得到你嗎？”他急的臟話都出來了，可顏遠書連眼都沒眨。

“講文明樹新風，沒聽過嗎，趕緊回二十一繼續(xù)深造去，污染空氣都污染到這來了，快滾吧，爺現(xiàn)在不待見你。”

“我告訴你，你別神氣，我這叫告訴花敘去，說你要造反！”

顏遠書涼涼的看著他：“你以后千萬別結(jié)婚，就算結(jié)婚也別生孩子，我怕你這棒打鴛鴦的毛病好不了?！?/br>
唐念羽指著他的鼻子跑了。

氣走一個唐念羽他心里的郁結(jié)似乎也散了不少，他想開了，路只有一條，事在人為，既然無法改變，就只能接受，讓自己走的輕松一點，對彼此都好?？捎械臅r候想的再好，真正碰上還是會身不由己。

他進屋時花敘正仰頭靠在椅子上假寐，卷宗被他頂在臉上，看上去有些生無可戀，顏遠書不由笑了，花敘唰的坐直，卷宗直接落地被顏遠書伸手撈到，像是沒想到他會來，花敘疑惑道：“事情處理完了？”

“沒有呢，童哥在張羅，我被那一群女人孩子吵的頭疼，就過來轉(zhuǎn)轉(zhuǎn)。”

“唔……”花敘點頭，指了指床，“要不你還是睡會，這兩天你可能都沒時間休息?！?/br>
顏遠書仰頭攤在床上，呈大字型：“睡不著啊，我怕我會做夢?！?/br>
有一瞬間，花敘想問他：“你以后還會夢到我么？”可他又覺得這話實在是沒什么意思，只笑了笑說，“做夢好啊，想要的東西夢里都有?！?/br>
突然他冷不丁的問了句：“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換我的自由。

花敘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的：“我沒什么想要的，外頭太亂，我也想不出來，我能想到之后再說么？”

顏遠書抬著胳膊揮了揮，意思是不答應(yīng)：“流星許愿知道吧，那都是一瞬間的事，說了才準，過了就過了?！?/br>
他覺得自己有些鐵石心腸，有些吃不準花敘懂沒懂他的畫外音，就聽他說，“啊……那算了，反正這些都是假的，我也不信，你睡吧，我手里還有事，你安靜點?！?/br>
顏遠書很快閉眼，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順從，沒多久就進入夢鄉(xiāng)，而花敘心底卻帶著幾分有點矛盾的開心：有些話，他現(xiàn)在沒說的話，是不是代表以后就不會說了？所以他們的關(guān)系還是存在的，至少在那一天到來之前？

他是個見慣了人間冷暖的人，大部分還沒冒頭的苗頭他都能提前嗅到，王婆婆的病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天晚上顏遠書夢醒大哭時說的話，他一直都記得，他喊著自己的名字說婆婆病了，他不想走，他很痛苦，他喊著自己的名字淚如雨下，也是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才是他痛苦的根源，是自己讓他不能痛快的做出決斷，他也想問問顏遠書，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是你，可他不能，因為一切早有預(yù)兆，他知道顏遠書一直在被良知拷問，一直在來往的十字路口掙扎徘徊，他知道總有一天，這個人會飛蛾撲火，也是那個時候，他就預(yù)感會有今天，他甚至沒有理由拒絕……

愛是尊重是不為難，他才學會的，卻想不到這么快就能實踐了，他想說自己還沒準備好，他還想和他多存點回憶，他還向要點時間，可是沒人聽的到。

屋內(nèi)門窗緊閉，隔絕月光，安靜又祥和，顏遠書緩緩睜眼，聽到身邊有抹熟悉的呼吸聲，他有些貪婪的深吸了口氣，他想重重的抱他一下，可又舍不得，最后也只是輕輕的摟了下他，而后就起身了，這是他在三省居里過的最后一個晚上，而后的幾天他都在西苑陪著那些人，像是又回到了他們沒有相遇的那段時間，他的生活無聊又空蕩，陪著眾人哭，陪著他們笑，看他們將人生百態(tài)生離死別從頭上演一遍，他的心里卻只剩空虛，花敘沒來找他，他們似乎達成某種共識，彼此心照不宣，在臨近清明的前一天，他忍不住去三省居前面狀似無意的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府里的人正在把花敘慣用的案臺在朝外搬，這個案臺他記得，梨花木的，自己那狗爬似的字就是在它上面寫的，而花敘的拼音也是在這上面學的，自己還曾在坐在這個案上親過他……

顏遠書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惡狠狠撲上去瞪著仆人道：“你們要把它搬到哪去！”

兩人頓時傻眼，抖著手道：“谷主讓我等搬到議事廳里，他用著順手?！?/br>
“抖什么抖，別抖！要搬就好好搬！”他重重地松手，恨自己拖泥帶水。

“是！是！”這倆人都快嚇哭了，而顏遠書盯著他們好久才失魂落魄的收回腳，而后瘋了一樣朝議事廳跑去，“哐當”一聲，門開了，笪師傅，徐峰，一眾陳府精英都在，看到他紅著眼闖進來也楞了，笪影樓很快看了花敘一眼，發(fā)現(xiàn)他的傻徒弟的眼睛已經(jīng)直了，便無奈這招呼眾人出去。

還是花敘率先說的話：“這幾日事多，我索性就在這休息，你是不是回去找我了？”

這一句話出來，顏遠書突然就清醒了，他明白了這人字里行間的讓步，只要自己肯回頭，這個人絕對會張開手抱住他?？伤⒉恢档?，而后他聽到自己漠然的聲音：“我來這里是想告訴你，你不要等我，不要再對我有期待……我要回去了，回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要把這幅身體還給真正的顏遠書，還給我爹的兒子……這個‘我’，你就當從來沒有遇見過，我不能再喜歡你了，我不能再心疼你了，你好好的忘了我，忘了我們，我們好好的告?zhèn)€別……”

花敘安安靜靜的看著他，像是在確認他話里的真?zhèn)危钡酱_認顏遠書的臉上沒有波瀾，他才認真的點了點頭，“那婚事還做數(shù)嗎？”

“谷主自行銷毀婚書即可，我沒有時間。”

“那好吧……你，你多保重?！?/br>
“嗯，谷主也是。”說完這一句顏遠書再也控制不住，他怕再看他一眼眼淚就會決堤，突然他聽到花敘很輕的說了句什么，他沒來得及聽清，就匆匆轉(zhuǎn)身……

其實他說的是：“回去后，你能不能想想我……”

第54章第五十四章